她拼命地想要睜開眼睛,可是腫脹的眼皮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她昏睡了許久,一時夢到自己在東莊村
家中,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吃著麵條,一時和盧月照在河邊一起嬉戲捉魚,一時又回到了洞房花燭的那個夜晚,她似乎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見到了那時的自己和趙子路。
可是,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在一個小小的黑屋裡,四處不見光,忍受著身體的劇痛。
她真的很想回家,很想娘親......
不知過了多久,似有雨聲傳來,雨勢上來就極大,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周媛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費力地撐著自己的身體起來,想要找一杯水喝,好不容易挪到了桌案旁後,她顫著手將杯子捧起,可是,杯子裡連一滴水都沒有。
再去倒茶壺,她用力抖了抖,依舊沒有水流出。
她死心了,放下了茶壺,伸出舌頭想要舔一下自己乾裂的嘴唇,可是,舔過之後,依舊是乾澀。
周媛沒什麼表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她轉身挪向了土炕,想要給自己換一身乾淨完整的衣衫。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將周媛的黑色影子打在了屋內牆壁之上,只是一瞬,卻有些猙獰。
耳邊響起了緊隨而後的雷聲,屋內又恢復了一片漆黑,門外雨勢攜風卷土,屋門被風雨打得「哐當」直響。
周媛移開了目光,打開包袱,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藍紫色緞子。
她靠在牆角,將自己縮成一團,也不去點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又要昏沉地睡去之時,門外傳來了人聲,她抬起頭,看了過去。
「哐——」
屋門被人從外面踢開,伴隨著金屬墜地的沉悶聲,門鎖掉落在地。
一個黑乎乎的高大身影進入了屋門,周媛下意識護住自己。
「他娘的!老子養你倆還不如去養兩條狗,連著陰了這麼多天,你他娘的出門就不知道帶把傘?老子全身都被雨澆得透透地,劉屯,你這差事當得是越來越好了,還不趕緊把燈點上!」
劉封一把抓住劉屯的衣領,將他推搡進了屋門。
劉屯腳下一個趔趄,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摔倒在地,他顧不得膝蓋疼痛,趕忙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摸索著來到了桌前,將燈盞點燃。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縮在牆角的周媛,劉屯依稀看著,她的臉上似乎有一大片紫青色傷痕,脖子上也有。
劉屯瞥了一眼後,快速收回視線,全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劉盤一直在門口,沒有進來,他悄悄地去看土炕上的周媛。
「盤子!」
「啊!」猝不及防聽到哥哥在叫自己,劉盤收回視線,下意識回了一聲。
「趕緊地,去燒水,老爺屋裡的茶壺空了。」
「是,我這就去。」劉盤轉身,衝進了雨夜之中。
劉封臉色不好,抬手去解已經濕透的衣衫。
「老爺,我來。」劉屯上前替劉封寬衣。
劉封從裡到外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他坐下後,看著空空如也的茶壺,心緒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加不耐煩。
他斜斜地看著垂頭在一旁的劉屯,抬腿就是一腳。
儘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劉屯還是悶痛一聲。
「老爺,小的知錯了,您要打要罵都行,只要能消氣,怎麼收拾小的都行,就是彆氣著自己啊!」劉屯跪步上前,匍匐在地。
「是不是我這些天對你太和顏悅色了,這麼簡單的事都能忘了?傘不帶,水不燒,行了,這個月的月錢扣了,你也別在這兒跪著了,出去跪著,在雨里好好想想怎麼做差事,再有下次,就不用在劉家待了!」
劉屯抹了抹眼淚,起身走到了院子裡跪下,他也早已渾身濕透,方才他跪過的屋內地面,存了一汪水。
劉盤提著燒好的水壺進了屋門,他先給劉封倒了一杯水,而後,將水填滿了茶壺。
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為自己哥哥求情的話。
「行了,趕緊的,把今天的帳本拿來我看看。」劉封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心下比這杯茶還燥熱。
「好的,老爺稍等。」劉盤從懷中掏出了用牛皮紙緊緊包裹的一個帳本,小心翼翼地遞給了劉封。
劉封接過後,一頁頁翻看著。
起初,他的臉色還算是能看,可越到後面,臉色越不好看。
因為帳面上虧損了些。
忽然,他翻頁的手指停了下來,面色陰沉地盯著帳本上的某處。
劉盤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努力回想著這處是不是算錯了數。
雨幕中,劉屯伸著脖子往正屋看著,生怕自己的弟弟一個不小心把劉封惹生氣。
劉封一手拿著帳本,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入嘴邊。
「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