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岩都進去了,左右看看,只見棺材不見人,他也不好往放著棺材的屋子進,就左右亂瞄。
看見有個空屋子有煙升起,就招呼陸松跟上,過去看。
到了地方,是兩個活人在燒紙錢,披麻戴孝的,把陸松差點嚇暈了。
謝岩靜靜看著。
人終有一死,世間沒人逃得開。
死人生前是活人,沒什麼好怕的。
他生疏安慰陸松:「你沒吃過席嗎?你們村子不死人?」
他這樣說,陸松心裡好受了一些。
陸姓在陸家屯是大姓,陸松又是兒子,還是家中長子,有些人家辦白事,他還要去跨棺的。
他倆說話的聲音,吸引了義莊人的注意,那兩人回頭看一眼,繼續燒紙錢,燒完了,才過來問話:「你們家裡死人了?」
這話太不吉利了!
但在義莊裡,又很正常。
謝岩作揖道:「我們家中沒有死人,我們是來問問你們這裡要不要草蓆竹蓆的。家裡人編了很多,今天也帶來了一些。」
跟陸楊說的一樣,義莊對草蓆竹蓆有大量需求,過來問了,他們看看貨,當時就把銀錢結清了。
謝岩也想掙掙死人錢,他問:「你們這兒需要祭文嗎?我會寫祭文,文才有的,我是個秀才。」
義莊不要祭文。
都是些孤魂野鬼,草蓆竹蓆卷一卷,亂葬崗里扔,木頭的碑都沒一個,還講什麼祭文。
謝岩有點失望。
陸松大氣不敢出。
竹蓆貴一些,一張要個六十文錢,草蓆要便宜一半。
每一張蓆子耗時久,一家人閒時編一編,一個月也就十來張,今次拉來賣的,還有早前編完沒賣出去的。
真幹這個,一個月就掙個幾百文錢。
他們離開義莊,陸松心裡盤算著銀錢,沒心思怕街道的陰冷,還跟謝岩算帳,說:「等開春了,我們都去翻地播種,就編不出幾張蓆子了。」
謝岩說:「你可以去收蓆子,就像我們收菜一樣。別人又不知道義莊的門路。」
他是根據收菜學來的,不知能不能行。
陸松一聽,感覺有戲。
竹編草編村里人多少都會一些,平常又賣不出去多少,到了集市上,還不是要被壓價?
他一張蓆子壓個兩文錢,過來賣貨順道捎帶,掙個路費也是好的。
「你們讀書人腦子就是靈活!」他誇讚道。
謝岩舒服了。
義莊這裡走完,他又緊趕著跟陸楊結伴,去烏家拜年。
兩人都收拾齊整,換上了新衣。新衣還是烏平之送的。
他送了兩套,他們過年穿了一套,今天換換,把另一身新的穿上。
跟烏平之見過兩面了,陸楊看他們關係很親近,這回上門,就沒買虛頭巴腦的糕點,拿上了自家鋪子裡的東西。
菌子肉丁醬帶了兩罈子,包子、饅頭、花卷各一籠。出門到丁老闆鋪子裡,再拿了兩斤狀元紅。
自家的東西,只算個成本價,對他們來說很實惠,花錢的地方就是酒了。
現在手上沒多少銀子,謝岩還要去拜訪恩師,他們還欠著金師爺一份謝禮,沒法成雙成對的送酒。
去烏家是步行,陸楊兩手拎滿,謝岩要多拿一些,他體力又不行,路走多了都會喘氣,提重物更不得了。一路上沒少被陸楊笑話。
到了烏家,門房認得他們,先引他們去茶室,不一會兒來人領他們去暖房。
烏平之過了會兒才來,扶著烏老爺子一起出來的。
烏平之今年才二十歲,他父親烏老爺也就四十出頭,可模樣實在蒼老,要不是聽見烏平之叫爹,陸楊都要懷疑他是年過六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