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一面,不足以定餘生。
他說:「我這些年吃過很多虧,一直在踐行我爹教我的事。他說一個人活在世上,不論是經商還是當官,哪怕是普通人面對自己,也該克制欲望。不要貪心,不要強求。我總是很難忍受。交友是為人脈,讀書是為科舉,出人頭地是為了不被人欺負。這是一座很高的山峰,我一直都在路上。
「謝岩教我作文章的時候看出來了,他說改不了,就要裝一裝。我後來沉澱了性子,我爹找我談過,也就是親事的選擇。人這一生,總要受些委屈,接受一些不公的事。他想我在外面受了氣,回家能有個安心的窩。讓我少些功利心。
「這次趕考之前,我還被謝岩護過一回。對於交友的執念,也都放下了。」
他說了好長一段話,然後轉頭看向陸楊。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跟他不合適。只是可惜,也很佩服,洪家那樣的地方,他另起門戶,留一條後路才是最好的選擇。」
會權衡利弊的人很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很少。
這短暫的一次見面,會是他很難忘的一天。
第195章 相看(順海)
冬月二十六, 順哥兒去相看。約在了離三水巷很近的老於茶館。
他心情淡淡的。多次相看的失望和疲憊,讓他懶得打扮。
尤其是他認識海有田,這陣子見面次數多, 突然換身新衣裳, 戴幾樣首飾,抹點脂粉,等到碰面,海有田一看他這樣,還以為他早有想法呢!
今年剛來府城, 家裡人都忙著,到了季節, 陸柳去買了幾身棉衣,每人都添了新衣。順哥兒就在家裡穿過兩次, 因還要去鋪子裡幹活,他怕弄髒了,後面再沒穿過。
他出門來,陸柳瞧見了, 又把他推回房裡,讓他把衣裳換了。
「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順哥兒把他的理由說了一遍,陸柳笑他:「還像小孩一樣。你們見過、認得, 就更要穿一件新衣裳去相看了,不然他看你跟平常沒有區別,這還像相看嗎?」
順哥兒再次強調, 「他萬一覺著我對他有想法怎麼辦!」
陸柳給他拿來衣裳, 在他身上比劃,看順哥兒不動彈,就把襖子放到炕上, 伸手幫他解扣子,給他換衣裳,嘴上還教他:「這怕什麼?你有沒有想法他怎麼知道?你都相看了,我就教教你。先有想法後有想法沒關係,要看你心裡在不在意。你看這陣子相看的那些人,好幾個都覺著穩了,能跟你成親了,那又怎樣?你都不會多看一眼。要是以後能在一起過日子,他這樣以為就以為了,你不管他。他要是因此對你好,你便不跟他計較,讓他得意得意沒什麼。要是他以此來擠兌你、使喚你,到時你再生氣。」
順哥兒扭身子、伸胳膊,把棉衣換上了,說:「到時我再生氣都遲了!」
陸柳說:「不遲,他連二黃都打不過,你怕什麼?」
這話說得好笑,順哥兒笑一陣,低頭看看衣裳。
他在山寨里就愛俏,得身新衣裳到處遛彎兒,生怕別人看不見。現在換了新衣裳,他又琢磨著要不要配首飾。
陸柳給他換了髮帶,把他的頭髮重新收拾,用銀簪子,戴了兩隻銀鐲。別的就不用了。
順哥兒現在沒多少首飾,這樣簡單大方的過去就行了。
離得太近,家裡人都說等他回來,不過去看了。
順哥兒一步三回頭,出了巷子,才直直往老余茶館去,沒再停步猶豫。
在他身後,陸柳和黎峰又一次跟出來了。
他們這次沒跟得太近,只在茶館附近待著,等順哥兒相看結束,一起回家。
茶館裡,海有田來得特別早。
他從陳桂枝那裡聽來入贅的事,當時考慮清楚,就為相看做準備了。
他找管事問過他的身價,贖身的銀子還差一點,但他看好了一間商鋪,可以完成早就接下的委託。看陸楊和黎峰是租下鋪面,還是直接買下。不論是哪種,他拿到的抽成都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