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明白自己同另一個世界的沈渡是何關係, 這聲師父他仍無法喊出口。
兩世匆匆而過,他們終究成了截然不同的關係。
對方似是料到寧千岫心中的千迴百轉,輕笑一聲主動開口:「才恢復訊號便來找我,遇上什麼麻煩了?」
寧千岫定了定神將無關的心緒壓下:「攫取靈力的陣法,可有解法?」
「這陣法不是你面對的那個廢物所畫,憑你眼下實力,尚無法與之抗衡,但有個不算解法的解法。」
寧千岫眉頭一皺:「是何?」
「陣法的陣眼在現世,我無法破解,卻能影響,你要做的便是將那陣法做上標記。」
寧千岫皺眉:「如何標記?」
那便傳來一聲輕嘆:「可要想好了,我要的是你的神識。」
「你的神識需要呆在陣法之中,且需要旁人的氣息隱匿,我才能定位到你,讓陣法失效,大約需要一盞茶時間。」
「在此期間,你受到的反噬會翻倍,話說在前頭,那滋味可不好受。」
寧千岫面無表情地便要將通訊掐斷。
「我這邊你不需要操心,能保證陣法失效便可。」
「等等!」「沈渡」咬牙切齒地插話進來,「當真是越發不好管……你與諸己劍劍靈互換神識同樣只有一盞茶時間,時間久了你便再難回到肉身之中,記住了。」
沈渡的聲音終於輕下,寧千岫手指轉著銀制護腕沉思著。
要想讓寒霜門長老掉以輕心,察覺不到自己混在雲隱宗弟子之間,只消讓他情緒激盪便可。
在這之後,他必須拖出一盞茶的時間讓陣法失效。
諸己在一旁將兩人對話聽完,皺著眉看向寧千岫,兩人沉默地拉鋸片刻,終究是劍靈敗下陣來。
「我也勸不住你,那人修為與你相當,我替你拖住他並不難,保全自身便好。」
待寧千岫自識海中退出,幾雙眼睛便齊齊看向他。
將反噬之事掩去,寧千岫將破局之法同他們講了一遍。
江念眉梢一挑:「寧師弟是不是有什麼沒告訴我們?」
寧千岫神情如常地回望:「此事緊要,遲則生變,還是早些去罷。」
幾人眼神皆是複雜,卻再無人開口,徑直朝叢林深處走去。
時間回到此刻,身受重傷的寒霜門長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魏雲遊肉疼地從懷中摸出止血藥在他腹部的窟窿上撒上些許。
言泉仍氣憤不已,對長者踹了兩腳:「若非要將你公之於眾,真想讓你嘗遍凡間的酷刑!」
蔣流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手中捲軸遞給魏雲遊:「方才種種我已盡數錄下,此刻鐵證如山,雲遊兄回去後還請交由掌門定奪。」
魏雲遊應聲,不知從何處摸了個麻袋出來把人整個套進去,隨後行雲流水地將麻袋扛在自己肩上。
臨走之前,他仿佛又想起什麼朝鐘善懷中扔了只藥瓶:「這幾日美酒不斷,當真是叫人樂不思蜀,師叔沒別的東西,就是藥比較多,好生收著,未來或許有用。」
魏雲遊隨意地揮了揮袖,整個人便消失在原地。
鍾善緊繃的脊背終於鬆懈下來,裹著靈力的哨聲響起,蒼鷹振翅飛過叢林盤旋片刻,便落在他的肩膀上。
「讓他們安撫完百姓便回去罷,此地危險已除。」
蒼鷹蹭了蹭主人的手指,鳴叫一聲離去,江念轉身露出笑容:「既然此間事了,趁著太陽還未落山,也該接著比試才好!」
寧千岫靠在樹上忍著神識震盪的眩暈與劇痛,勉強露出笑意:「這回師姐要比什麼?」
耳畔諸己焦急聲音響起:「喂,你不會還要拖著這樣的身體去狩獵吧?」
鍾善接過話茬:「寧師弟負責燒火便好,總得讓我們嘗嘗你的手藝。」
寧千岫有氣無力地抽了抽嘴角:「若師兄到時候有勇氣吃的話,我自然沒有異議。」
鍾善盯著寧千岫的身影,眼中有極為複雜的情緒閃過,被江念一拉,終究沒有出口,轉身離去。
寧千岫周圍再次安靜下來,只有樹葉輕響與隱約的馬蹄聲在耳邊迴蕩。
陣法反噬的後遺症逐漸顯現,寧千岫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將喉間不斷翻湧的血腥氣壓下,丹田處靈力流轉不息,運轉幾個周天后才勉強有了力氣。
他扶著樹幹站起身,緩步往林中走去,將地上散落的樹枝拾起。
「這些事他們早晚該知道,你為何如此猶豫不決,這可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