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凶什麼凶,」劍落人間被犬欺,喬青陽嘀咕一聲:「不靠近你家就是了。」
雨越下越大,明明是溫暖的春季,卻反而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喬青陽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橋頭下,本來還有些驚喜這裡居然有被人收拾出來的坐墊草蓆,但卻被突然衝出來了的一群身著破爛表情兇狠的人趕走。
天色已然漸晚,雨水在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水,喬青陽最後在一間廢棄的柴屋旁停留下來。
門是壞的,主人家似乎已經好久不在了。
喬青陽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又被黑暗中忽然睜開的一雙綠色眼睛嚇得汗毛豎起,差點沒控制住一劍劈去。
走近卻發現是一隻瘦弱的幼貓,花白的毛色,趴在乾柴上睡覺,見到有人過來才警惕地睜開眼。
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一些,喬青陽沒有太靠近,只呆在門口的位置,與幼貓隔上老遠。
喬青陽和它商量:「我只待一個晚上就走,你不要凶我。」
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他沒有威脅,又懶洋洋地喵一聲,將腦袋壓到尾巴上睡去。
雨還在下著,或許是被木屋擋住,聲音稀疏細小了一些。
喬青陽走的時候一時生氣什麼也沒拿走,來的時候身上只有一把劍,離開時也只拿走了一把劍。
身上被打濕了也沒有衣物換,只能一件一件得脫下來,小心用火烘乾,等身上終於變得乾爽時已經到了半夜。
屋外又打起了雷,閃光從破了的門口打進來,將貓和劍都嚇了一跳。
等喬青陽反應過來時,那隻幼貓已經在自己肚子上蜷縮成了一小團,發出可憐兮兮又虛弱的咪咪叫。
它身上髒兮兮的,又小又瘦,喬青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它丟開,輕輕地點了一下貓唯一算得上乾淨的耳朵,小聲說:「那你等會兒不要咬我哦。」
這場暴雨一直下到了天明才堪堪變小,喬青陽昨天晚上又生氣又難過,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想到黎一山,又忍不住鼻子發酸,嗚嗚咽咽著到了天亮,還無意識在睡著的貓貓身上擦了眼淚,臉上沾上了泥土也不知道。
顧黎進到柴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才一個晚上不見的少年可憐巴巴地縮在一處髒亂狹小的柴屋裡,兩條長腿被四周的柴火擠得無處安放,委屈地蜷著,本來白淨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黑痕,眼眶紅紅的,就算在睡夢中,眉頭也淺淺地下垂著。
閣主不敢靠近,站得腿酸才試探著邁出一步,幼貓瞬間被驚醒,喵嗚一聲從喬青陽身上彈起來,藏到了草堆後面。
喬青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站著顧黎。
他此時的情況卻並不比喬青陽好上多少,甚至是更糟。
淺色的衣衫被蹭上了泥土和血污,發尾還滴著水,全身都濕漉漉的,臉上蒼白疲倦,單薄的身體站在逆光處,整個人都透著點沉悶的死氣,察覺到少年的視線,才像是活過來一樣慌慌張張地喊:「青陽。」
貓跑走了,懷中少了些溫暖,喬青陽想別過頭不去理他,過了兩秒卻又回頭:「你還來做什麼。」
視線下移落到顧黎似乎被血浸濕的膝蓋處,趕緊冷淡地移開眼:「受傷了還跑出來,顧閣主不怕屬下擔心嗎。」
顧黎答非所問,聲音輕輕的像是在發著抖:「外面好冷,我能進來嗎?」
劍不論怎樣還是沒有凡人的臉皮厚,明明是想要高深莫測的冷漠拒絕,但開口卻只是一句悶悶的聽上去就沒什麼殺傷力的:「隨便你。」
但沒想到,顧黎完全是給根杆子就能往上爬的典型,喬青陽話音未落,就發現他已經坐到了自己的旁邊。
少年懵了一下,然後抿住唇偷偷發誓自己絕對不要再理他。
「青陽。」顧黎在後面小聲地喊人,或許因為身上還是濕濕的,不敢太靠近,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
喬青陽用力地抱住劍不回頭,耳朵尖卻偷偷豎起。
昔日好友的聲音落寞又苦澀,可能是淋了雨微微發著抖:「我太過自負又小心眼,還疑神疑鬼,你當時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修為極高,我懷疑你居心不良,就撒了謊編造身份,誰知一個謊出口就要用無數的謊去圓,無窮無盡。」
顧黎用唯一擦乾了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少年緊緊挺著的背脊,眸子垂下來看不出深淺:「我錯了,不要不理我。」
幼貓又輕手輕腳地小心地爬到了喬青陽的腿上,剛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便被不聽話的『床』揪住了後頸上的毛毛,貓不舒服地動了動,喵嗚一聲表示不滿。
喬青陽垂著腦袋仿佛在認真摸貓的模樣,倔強地不回頭:「但你明明可以有無數的機會告訴我。」
在幻境八個月,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尋找李故,卻仍然選擇閉口不言,只在一旁冷眼看著自己為一個不可能找到的人而奔波。
喬青陽越想越委屈:「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