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到非常輕微的一道聲響傳出來,似是有什麼東西破開了皮。
顧黎總是漫不經心的眸子也掀開來,抿住唇輕聲道:「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一股無比巨大醇厚,又極具生命力的氣息從山洞中溢出來,在一瞬間就充斥了整座山,甚至有向著四周蔓延的趨勢。
接著就是一道道「欻欻欻」的聲音響起,山洞外的石壁出現些晃動,似乎是什麼東西在裡面用力地向外頂撞著,馬上就要破壁而出了。
秋生立刻就忘記了剛才對喬青陽說的話,緊張兮兮地盯著波動的那處石塊看。
藥王也不負眾望,不過片刻,石壁鬆鬆地晃了一下,露出一點縫隙來,縫隙慢慢擴大,最後變成一個小洞口,一根嫩生生的枝條從裡面延伸出來。
綠生生的模樣,向外散發著無盡的生機。
秋生一見到那綠色就歡呼一聲,雀躍道:「成功了!現在只要等它結果了就行!」
奇怪的是,在場的幾個人卻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就連一向話最多的徐正奇都露出幾分嚴肅認真來,眸子直直地落在被夕顏堵住了的洞頭處。
忽然一股寒意湧上心頭,秋生嘴角的笑容僵硬住。
只聽枝條生長的聲音不斷傳來,甚至越來越大聲,整座山都震動了起來,無數快石壁晃動著,仔細看過去能發現無盡的綠色在其下流淌衝撞著。
不對。
不對。
秋生聲音發著顫,終於發現了一個可怖的事實:
「為什麼還在長……」
按照夕顏之前說的話,藥王每一年結一次果,雖然說會枝條瘋長,但只要有一根枝條探到了石壁之外,就會結果,其他的枝條也會停止生長,等果子掉落後,就會萎縮又變回之前那樣瘦瘦小小的模樣來。
但明明已經有枝條伸了出來,『藥王』卻沒有要停止生長的意思。
年輕的藥修不敢相信地衝上前,想要將洞口打開,卻發現和谷主約定好了的術法竟然無法撼動它分毫,一邊奮力地想要將堵住洞口的石頭扒開,一邊睜大了眼喃喃道:「還在長,它還在長,如果再這樣下去……」
如果再這樣下去,藥王的枝葉會將整座山塞滿撐破。
但是夕顏還在裡面,還沒有清醒的師兄師姐也還在裡面。
恐怖的念頭頓時充斥了藥修的頭腦,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仿佛要炸開,和那些個枝條一起衝出來一樣。
術法沒有用,就生生地用手指去摳挖,但設下了陣法的石洞哪裡是他一個藥修能夠破開的,很快十根手指就傷痕累累,布滿了血跡。
在他還想要繼續用力往外扒的時候,卻被喬青陽阻攔了下來。
少年的頭上頂著兩個小巧精緻的丸子頭,面容青澀又冷淡,莫名顯出幾分喜劇性的反差感來,喬青陽伸出一截手攔在了秋生的面前,直截了當地說:「再挖下去,你的手指會完全壞掉。」
秋生現在滿心都是還困在山洞中的夕顏和師兄師姐們,哪裡顧得上自己的身體,相反,他覺得攔住自己的劍閣之人才不可理喻冷酷無情,啞著嗓子紅著眼吼道:「夕顏大人在裡面我怎麼能不挖,她會死的!」
顧黎也上前一步,面對著與夕顏所說不相符的情況,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但還是皺著眉對明顯情緒異常的秋生說:「你冷靜一些,夕顏她不是亂來的人,就算她不在意自己,也不可能放著洞裡面的其他人不管。」
秋生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臟一直在狂跳著,從感受到『藥王』的靈氣之時就一直處於一種十分不對經的情緒高漲的狀況,血液像是在燃燒,連帶著頭腦也不太清醒了。
拼命地掙扎著,想要推開喬青陽攔在他面前的手臂和身軀,眼裡的癲狂之色越來越明顯,嘴裡喃喃自語的話從最開始的「我要去救夕顏大人」變成了「我要進去」,動作也變得迫切和不加控制,掙扎過程中在喬青陽的脖子上留下了幾道抓痕,淺淺的血液從傷口處溢出來。
喬青陽自己當然是不在意這點甚至都算不上是傷口的痕跡,但那點紅色落到顧黎的眼裡卻分外的醒目。
閣主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在秋生想要一口咬在喬青陽的手臂上之前,動作利落熟練地一棍子敲到了小藥修的腦袋上。
秋生只來得及唔了一聲,就雙眼一閉身體軟綿綿的暈了過去。
顧黎隨手將被自己敲暈的藥修丟到徐正奇的懷裡後,就連忙去看喬青陽的脖子,發現在鳳羽裳的作用下,那一點點傷痕已經迅速癒合了後,才鬆口氣,但手指已然緊緊的抓住那根不知道從哪裡撿到的棍子,蒼白的手臂上青筋鼓起來。
喬青陽有些不好意思地任由神經緊張的凡人拉起自己的手臂檢查翻看著,小聲地問:「你從哪裡找到的棍子呀。」
看上去還好眼熟,十分像之前他將魔物打散時使用的那根。
顧黎很誠實地彎彎眉,說:「是青陽之前用過的,我感覺好像挺適合我的樣子,就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