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青銅羅盤散發著猩紅色的光,指針朝向商販獨輪車木架上懸掛的一串銀色鈴鐺。
滿臉皺紋的商販無措的看著他,語無倫次解釋:「大人,我、您能不能通融一下,這白骨鈴並非是什麼殺人的東西,我——」
「不行就是不行,」侍衛不耐煩說,「你要麼把這白骨鈴扔了,要麼就趁白天趕緊打道回府。」
排在商販之後的人也連聲催促道:「前面的在幹啥怎麼還沒好?還讓不讓人進城了?」
葉懷昭瞥了一眼商販木架上的白骨鈴,大概知道了他猶豫的原因。
若是旁的東西扔了也就扔了,但這白骨鈴卻是由極兇悍的妖獸白骨煉化而成,只是一枚便價格昂貴,更何況他木架上懸掛的一串鈴鐺。
在侍衛的耐心告罄,正要將堵在城門口的商販驅逐出去時,葉懷昭忽然出聲道:「白骨鈴多少錢,我買了。」
爭執的兩方人同時一怔。
商販回頭,看到一個眉骨靈秀、氣質不凡的少女站在霧靄中。
他呆了一瞬,直到葉懷昭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才如夢初醒一般結結巴巴說:「六、六十靈石。」
葉懷昭乾脆利落地摸出六十顆靈石遞過去。
侍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出聲的少女。
樂壽城位於南境邊緣,與魔界臨近,經常有進入魔界的修士來此落腳,侍衛還算是見多識廣。
以他的眼力,這個瞧上去仙姿玉貌的少女估計也是個修士,看她出手闊綽的樣子,或許還是大門派出身。
侍衛收斂了自己的神色,斟酌著語氣說:「這位仙君,方才那番話並非是針對他的。按照城主前些日子的命令,這段時間中除了辦案需要,任何帶有魔氣的東西都不許進入城內。」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葉懷昭買下了那串白骨鈴,按照規定她也不能入城。
葉懷昭接過白骨鈴:「我知道。」
她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聽得侍衛心中咯噔一聲:完了,該不會是遇上硬茬了吧,她難不成要硬闖?
偏偏此時葉懷昭還問:「你們城主是聽誰的建議放出這道命令的?」
侍衛不自覺地摸上自己腰間的佩劍,繃緊了神經說:「是長風門的乘玉仙君——此時仙君就在城內。」
他在「城內」兩字加重了語氣,就是在指望對方知難而退,卻見葉懷昭反而笑了一聲。
在守城侍衛嚴陣以待、緊張得冒汗的神色中,她摸出來一張刻有宗徽的令牌。
「裡面那位乘玉仙君是我師兄,」葉懷昭眨了眨眼,「你知道他此時在哪嗎?」
侍衛:「……」
他滿頭大汗、身體僵硬地將羅盤遞給旁邊的侍衛,結結巴巴說:「我帶您過去。」
半刻鐘後,葉懷昭和桑春不費吹灰之力地來到城主府。
聽說是兩位來自長風門的仙君後,城主府的管家立刻便恭恭敬敬地將他們迎進廳堂,一面替他們沏茶,一面讓侍女去書房叫謝遲雲。
在等謝遲雲出來的時候,桑春隨手撥了撥六十靈石買到的白骨鈴:「你買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葉懷昭:「『查案』用啊。」
桑春幽幽盯著她。
葉懷昭頓了一下,說了實話:「能幫就幫嘛,反正我又不差錢。」
桑春剛想誇她一句「心地善良」,聽到後半句之後直接翻了個白眼,將白骨鈴扔回她的懷裡:「那你還是閉嘴吧,我聾了。」
葉懷昭心想,你看,我說實話你又不愛聽。
「誰聾了?」謝遲雲走進廳堂時恰好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問道。
葉懷昭反應迅速,抬手指了一下桑春:「她。」
謝遲雲沉默半晌,緩緩說:「桑師妹,萬不可諱病就醫。」
桑春:「……」
她掃了一眼假裝喝茶實際是用茶盞擋住臉偷偷憋笑的葉懷昭,又看向滿臉真切擔憂的謝遲雲,最終冷笑一聲:「多謝兩位的提醒,等我回去,一定讓頌慈仙尊好、好、檢、查。」
最後四個字被她說得尤為咬牙切齒。
葉懷昭聽出她話語間的威脅,乾咳一聲後,正經問道:「師兄,那副湯藥你喝了後效果如何?」
前幾日從戒律堂出來後,葉懷昭為了給自己台階下,特意給謝遲雲熬製了穩固靈識的湯藥,只是沒等第二天這人就下山離開了長風門,她也沒來得及詢問。
乘玉仙君看上去依舊溫潤如玉,溫和笑道:「師妹醫術高明,那副湯藥自然是有效的,這幾日來我的靈識較之以往似乎更敏銳了一些。」
他說:「師妹,你是為此事專程來找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