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手邊的烤魚以及眼熟的玉瓶後,少年一滯,眼裡滿滿的警惕與戒備才逐漸化為了困惑與不解。
他眉心微松,怔怔盯著那隻玉瓶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試探性地用鼻子在瓶口嗅了又嗅。
很快意識到了,他身上似乎也散發著和這玉瓶相差無幾的氣味。
少年又垂頭看了看被白色繃帶包紮過的傷口,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繃帶下的傷正在一點點地進行自我癒合。
而他常年形同乾涸沼澤的經脈更是猶如被甘泉潤澤過一般,奇蹟般地冒出了幾縷溫淺的靈氣。
儘管這點靈氣於他被廢多年的經脈而言,幾近於無。
少年歪了歪頭。
肉眼可見地更加困惑了。
他再度扭頭看向那隻做工精緻的玉瓶,遲疑地伸出手來,摸了摸冰涼涼的瓶身。
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天已完全黑了。
藏匿在樹後的桃黎靜靜地看著少年的一舉一動,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目睹完少年狼吞虎咽地解決完烤魚,又將薄毯撿了回來,拍拍沾在上面的灰,珍重地疊得整整齊齊後,才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 ...
第六天。
桃黎照例在山谷里晃晃悠悠,尋思著今天抓點什麼做給狼崽吃比較好。
上次的烤兔其實就挺不錯,只不過瘦了點,一口下去幾乎都是骨頭。
要是今天能逮只稍微肥一點的就好了。
只是野兔還沒抓到,桃黎就耳尖地聽到了周遭傳來的異響。
她順著異響的來源,躡手躡腳地撥開了跟前礙眼的蘆葦盪。
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狼崽。
經過一夜的休整,他的身體狀況似乎好轉了不少,臉色不再像先前那般蒼白,只是——
狼崽的對面有一隻高大的熊妖。
那熊妖赫然有兩米多高,凶神惡煞的氣勢很是駭人,一副要將少年生生吞入腹中的模樣。
少年死死盯著面前的熊妖,霧藍色的瞳眸逐漸變為了幽深的冰藍,儼然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這其實並不是狼崽第一次和熊妖正面對上。
這座被下過禁制的山巒靈氣稀薄,獸族想要修煉成妖難於登天,所以這隻修為已有築基大圓滿境界的熊妖幾乎是這裡的「一方霸主」。
熊妖理所當然地要求山林里開了靈智的小妖按時給它送去食物,簡而言之就是得交保護費,否則就要小妖們拿自己當做貢品。
連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的狼崽自然不可能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於是就和熊妖打了一架。
輕敵了的熊妖沒能在狼崽手裡討到任何好處,狼崽腹部的傷同樣是拜熊妖所賜。
如果可以的話,狼崽其實並不想和熊妖再度對上。
至少,不能夠是現在。
上次之所以能在築基大圓滿境界的熊妖爪下全身而退,純屬是他運氣好。
這次熊妖長了教訓,狼崽自己也不知道毫無修為、還帶著一身傷的他究竟能有幾成勝算。
說來算是他倒霉。
他只是想趁目前身上的傷稍微好了一點,出來捕點食物。
運氣好能碰上小神仙的話,就將捕到的獵物當做謝禮送給她。
畢竟有了昨晚的經歷,他已經知道,那隻玉瓶並不是什麼警告,而是可以用來療傷的藥。
而他身上的傷之所以能夠有所好轉,都是小神仙的功勞。
偏偏食物還沒找到,就先碰上了熊妖。
尖銳熊爪裹挾著勁風,轉眼已經呼至少年跟前。
少年的精神高度緊繃著,下意識便想要變回雪狼原型,以躲開熊妖這一擊。
然而比少年速度更快的,是擋在他面前的一把泠泠雪劍。
雪劍劍身纖細,劍鐓上還綴著一隻可愛的小貓玩偶,看起來很像一把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然而在與熊妖的熊爪對上後,雪劍只發出了「錚」的一聲劍鳴,劍身完好無損,熊妖的爪子卻瞬間多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熊妖吃痛,驟然「嗷」地叫喚了一聲,同時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它略有些忌憚地瞪著憑空出現的桃黎,竟口出人言了:「你是誰?」
「我是誰很重要麼?」桃黎語調隨意,「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好了。」
她莞爾一笑:「聽好了,我是你爹的三姑的四侄兒的上司的朋友的......你沒有血緣關係的姑奶奶。」
熊妖雖開了靈智,但說到底,也只是這座山林里一頭修為稍高一點的凶獸而已。
它費力地理解著桃黎的這一番話,尤其裡頭還有一兩個它從未聽說過的詞彙。
忽見面前的女人掩唇,唇間溢出一聲不加掩飾的輕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女人方才是在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