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沂川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看著底下的道路,眉頭越皺越深。
高芷蘭坐他旁邊解釋,「這邊是個工業城區,煉鋼、煉煤……所以污染大也正常。」
趙朔扒著椅背探過一個腦袋,「那福利院怎麼會建在一個工業城區里啊?」
「這邊以前發展還可以,園區多,來這邊工作的人也多,還挺繁華的,所以修個福利院在這裡不奇怪。」
高芷蘭的目光掠過窗外,密密麻麻的鋼鐵建築上是黑壓壓的天空,不知道是烏雲還是霧霾。
「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這裡變成了這個樣子……」
車子再往前走,路過爬滿爬山虎的牆時停了下來。
一干學生下了車。
雨聲淅淅瀝瀝,那扇生鏽的鐵門在雨水的浸透下散發著一股鐵鏽味。
陸沂川最後一個下車,別人都去後備箱搬物資,他撐著傘站在門口沒動。
雨逐漸變大,噼里啪啦砸在傘上,匯聚成一根根銀白絲線墜下,濺在灰黑色地上,瞬間將他白色的鞋尖蒙上一層泥點。
空氣里機油和煤污的味道更濃烈了。
趙朔站在他身邊抱怨,「靠!這破地方可真夠髒的,早知道就不來了,躺宿舍舒舒服服的睡覺不好嗎?」
說完他看了眼陸沂川,「話說你不是不愛參加這種活動嗎?怎麼這次過來了?」
陸沂川穿著潔白如新的襯衫站在破舊斑駁的鐵皮大門前,面容矜貴,姿態挺拔,像一棵青翠的竹,臉上的神色很淡。
「左右閒得沒事,過來看看。」
至於是不是真的閒得沒事,趙朔沒接著問。
雖然他跟陸沂川是同門,兩人看似關係很好,上下課都在一起,可隨著相處的時間越發久,趙朔就覺得陸沂川遠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和他相處時,趙朔雖然看著大大咧咧,但萬事其實都多留了個心眼。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能跟在陸沂川身邊的原因。
高芷蘭抱著一疊新衣服從後面過來,看見站在原地聊天並不打算幫忙的兩人,她小臉一垮,張嘴剛想說話,緊閉的鐵皮大門咯吱一聲響,開了。
裡面出來三個人,中間是一個頭花發白的老頭,走路微顫顫的,左右兩邊跟著一男一女。
高芷蘭把手裡的衣服塞到趙朔懷裡,朝中間的老頭露出一個笑,「院長你好,我是A大學生會的會長,這次帶同學過來給這裡的孩子盡一些綿薄的心意。」
大巴車的後備箱裡塞得滿滿當當,一眼看去,都是些衣服鞋子、課本、課外書、玩具……零零碎碎的,但都是孩子們需要的東西。
院長的眼眶有些濕潤,「好好……謝謝你們,你們都是好孩子,有心了……」
陸沂川越過那道敞開的鐵皮大門,看見一棵冒著花骨朵的春桃,幾十個小孩子揉著眼睛冒著雨站在院子裡。
而在那些孩子的後面,一棵兩個人才抱得下的老榆樹下則趴著一隻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