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在他身邊,餘光里,他看見她垂在左側的手只有三根手指頭。
察覺到他的目光,蘇葉舉起手笑著跟他解釋,「這個是天生的,我生下來就只有三根手指,所以才被父母遺棄。」
「其實福利院裡這樣的孩子很多。」她的目光裡帶著一種讀不懂的深沉,「小說電視裡那種動不動就能領養到冰雪可愛的孩子其實少數,在我們這裡,孩子們多的是殘缺,身體上的、智力上的,沒人要的孩子我們都要。」
「所以很感謝你們,不管是為了什麼,但你們捐的物資對我們來說的確很重要。」
她身邊的男人姿態從容,面對她的感謝,臉上只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他笑得很溫和,可蘇葉卻感覺這笑像掛在他臉上的面具,面具下帶著她讀不懂的冷淡。
「這是全校學生的功勞,我們也只是盡一點微不足道的綿薄之力。其實更辛苦的是忙裡忙外的學生,我只是跟著他們過來看看。」
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蘇葉察言觀色的能力要比其他人強得多。看男人的樣子,她知道對方估計不是很想和她說話,聞言便找了個藉口離開,把留給陸沂川一個人。
霧氣從遠處的山邊漫延過來,這座鋼鐵的城區被籠罩在一片絲絲縷縷的乳白中,空洞又冰冷。
物資分完後,院長把孩子們趕回宿舍,帶領學生們參觀福利院。說是參觀,其實不大的福利院站在院子裡一眼就能望到頭。
院長年紀大了,說一段話就要歇一歇,說話時就看著院子裡那顆老榆樹。
「這棵樹是我來的時候種下的,一晃這麼多年,孩子送出去一批又一批,這樹已經長這麼大了……」
三月枝葉剛抽條,榆樹剛冒出來的葉片還沒舒展開來,嫩黃的新芽一簇簇擠在枝頭,被雨水打得止不住地晃腦袋。
陸沂川這才發現趴在樹下的白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不遠處的牆角下留下一串凌亂的貓腳印。
他盯著那串梅花腳印有些出神,心底越發的空。
院長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好在政府出錢,打算在新區那邊重新修一個福利院,到時候孩子們都搬過去,不用再擠在這個破舊的地方……」
……
他們走的時候空氣里的霧氣還沒消散,原本乾淨的大巴車在進了城區後底盤上被濺了一層黑色泥點。
趙朔跟陸沂川擠一把傘,看著周圍亂糟糟的痕跡,他由衷感嘆,「還好我沒住這裡,不然真的每天兩眼一睜就感覺活到頭了。」
陸沂川再次側頭,看向牆角那個不起眼的狗洞。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麼,只是許久都沒動。久到趙朔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陸哥,看什麼呢?就差我倆沒上車了。」
高芷蘭從門口探出頭盯著他倆,「你倆幹啥呢?趕緊上來走了,這地方一大股機油味,難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