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圍著烏泱泱的一群記者,本來姜家抱錯孩子這件事就很吸引人眼球了,沒想到了才過去沒幾天,這假少爺就出了這麼慘烈的車禍。
宋璋從記者堆里擠了進去。
和外面的熱鬧相比,醫院裡很安靜,安靜又冷清,低著頭,地板磚上清晰地倒影著他的臉。
他在太平間門口找到了陸沂川。
男人就這麼滿身是血的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出奇地安靜,右手握成拳,像是在攥著什麼東西。
宋璋猶豫著坐在他身邊,比起悲痛,他臉上更多的是茫然,最後只能像電視劇里那樣擠出一句不痛不癢的關心。
「你還好嗎?」
陸沂川像是一塊生了鏽的鐘,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偏過頭,發現是他,把手攥得更緊,聲音卻很平靜。
「還好。」
「……」
宋璋又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這種時候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另一邊的趙懷蘭在嘶聲力竭的哭,這邊的陸沂川卻安靜得詭異。
宋璋無端想到有次見到陸沂川的母親,平日裡看著優雅的貴婦犯了病後是那樣的歇斯底里,眼神怨毒又驚懼的盯著陸沂川。
「陸沂川,你就是個怪物,你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你沒有心。」
陸沂川的確也沒流淚。
宋璋想,如果是他的愛人死了,他會是什麼心情?
他想不到,因為他沒有一個從四歲就陪著他長大的愛人。
還沒等他從思緒里抽離出來,眼前忽然遞過來一塊金表。
「表壞了,可以麻煩你幫我修一修嗎?」
宋璋低頭看去,金色的表上全是血跡,錶盤裂了好幾道,濃濃的血水泡在裡面,金色被浸成漫天的紅。
他接了過來,指尖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
醫院一別,後來幾天他都沒再見過陸沂川。姜家和陸家封鎖了一切消息,沒人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就連是什麼時候下葬的都不知道。
宋璋拿著表去維修。
老師傅戴著眼鏡端詳著洗乾淨的表,「修倒是能修,這外面碎掉的玻璃好補,只是這指針好像卡住了,得先把卡掉的東西取出來。」
宋璋也湊過去看,「被什麼卡住了?我怎麼沒看見?」
老師傅道:「東西太小了,看不見也正常。」
他拿出放大鏡湊近,「卡住的東西有點奇怪,不像是石頭,看起來怎麼有點像……」
老師傅頓了頓。
「……骨頭碎片。」
宋璋感覺自己的大腦猛地空白了下。
那一刻,他說不上來自己是種什麼心情,只是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陸沂川拿著表遞給他時的表情。
他臉上依舊帶著血,但表情很淡,那雙眼睛裡暗沉沉的一片,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一點點的熄滅。
最後歸於平靜。
到後面,那快碎掉的表也只是修補了下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