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低低的笑。
笑聲斷斷續續的,連進口的氣都沒多少,卻還能開口說話。
陸沂川說得很慢,也很輕。
「我就是要讓他不得安生。」
他一字一句的。
「最好是恨我、怨我、怪我,然後變成鬼,拽著我、拖著我、纏著我,也好過一聲不響地離開我。」
燭光下,他的臉染著血,眼眸暗沉,膚色蒼白,比鬼還像鬼。
姜灼被他這副神情駭得怔了下,失常的心跳被救護車急促的聲音蓋了過去。
-
醫院。
宋璋坐在吸菸室抽了一晚上的煙,揉亂了一腦袋的頭髮,終於喪著臉回到了病房。
他來的時候護士剛換好點滴,看見他,跟他打招呼,「宋醫生,你來了啊。」
宋璋扭頭瞅了眼,男人安靜的躺在上面,呼吸輕盈,「他人怎麼樣?」
「基本穩定下來了,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強,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醒了。」
見他愁眉不展的,護士安慰他,「你別太擔心,很多人就是這樣的,動了輕生的念頭,結果中途後悔,救回來比誰都惜命。」
畢竟死亡的過程那麼痛苦,只要體驗過一次就不會再想第二次。
宋璋心想,陸沂川那能是很多人嗎?
但他也不好跟護士說什麼,皺著臉讓她回去了。
他拉過椅子,屁股還沒坐下,驀然對陸沂川睜開的眼睛。
宋璋頓時被嚇了一跳,屁股和板凳來了個親密接觸,「我靠!你幽靈啊,醒了也不吱一聲?」
陸沂川用手撐著床坐了起來,他的表情很平靜,可眼底卻在燃燒著某種東西。
「宋璋,我錯了……」他道。
宋璋愣了愣,「你終於意識到你這種行為給社會和朋友造成多大的負擔了?」
「我太自負了,總覺得把一切都算得很好,可獨獨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宋璋,「啊?」
「我忽略了時間帶來的影響。」
「時間在往前走,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夠讓人從悲傷里走出來。對他來說,我是往前走的,所以我會自愈,會走出悲傷,會有新生活。」
「在我的新生活里,新的人際關係和新的朋友都是被允許的,所以哪怕他看見我和姜星白說話,他會傷心,但不會憤怒。」
「我終究還是算錯了,我的錯誤行為讓他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