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沂川依舊沒回答他,而是鄭重地朝山神廟拜了拜,帶著姜珩下了山。
走到半路,姜珩忽然開口,「陸沂川,那個是骨頭嗎?」
男人的腳步頓了下。
「我的?」
不用陸沂川說,看他的表情姜珩也猜到了。
「什麼時候?」
沉默幾秒,陸沂川還是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出車禍那天。」
姜珩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想,陸沂川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親眼看著他出車禍的?他們隔得那樣近,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是怎麼一點點把他殘缺的屍骨從車底找出來?又是怎麼從一堆分辨不出器官的爛肉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這截指骨不放?
他死就死了,死得毫無預兆,徒留陸沂川一個人在世上苦苦煎熬四年。
姜珩想,如果換成是他,陸沂川死了,他要怎麼毫無希望的撐過四年?
小貓垂著腦袋,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陸沂川有些無措地伸手去擦,那些眼淚掉在他指尖,燙得他心臟緊縮。
「絨絨別哭好不好?我不是不想跟你說,我只是怕你覺得我變態。」
他沒忘記當時姜灼和宋璋看他的眼神,他不想姜珩也那樣看他。
「陸沂川……」姜珩抓著他的手,「你當時是不是很難過啊?」
陸沂川的手貼著他柔軟的毛,閉了閉眼睛,將湧上來的情緒壓回去,「都過去了。」
「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
頓了頓,他忍不住問姜珩,「絨絨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變態嗎?」
姜珩抽抽鼻子,「可是如果你不留著這截骨頭的話,我就不能變成人了,這明明是件好事,為什麼會覺得變態?」
他想,要是他的話,說不定做得比陸沂川還要變態。
旁的人體會不到陸沂川的痛苦,卻還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
他道:「要說討厭,那些說你的人才更討厭。」
陸沂川揉揉小貓腦袋,太陽升起,照亮他們下山的路。
……
「陸沂川……」
姜珩圍著鏡子左看右看,「都過去好幾天了,我為什麼還沒變成人啊?」
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陸沂川在收拾回學校的行李。他們晚上不在宿舍住,但姜珩白天要在宿舍待,所以大部分是姜珩的東西。
聽見他的話,陸沂川朝正在鏡子面前扭屁股的小貓道:「山神說了,等你成年就可以了。」
姜珩道:「我已經成年了。」
陸沂川把布偶小老鼠裝行李箱裡,「姜小珩是成年了,但姜小貓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