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空中停頓片刻後,光華謝幕,自那些散落的光斑中,忽然生出一整個光團,如同流星一般,朝著船閣飛來。
人群驚呼不已,叫那有如神跡的一幕驚得四散。光團飛向船閣的速度並不慢,在半空中呼嘯著,只是須臾,便越來越近,直直地朝著船閣側方砸去。
船閣側方房間一開始就沒有開放,這會兒也被清空了人,當光團砸向側方,將那處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焰火熄滅,光團墜入江水,這時候坑洞中卻出現了黃金色的光芒,自那毀壞的樓板上往下流淌著。
所有人都看見了,那裡落下的是黃金,細閃的光輝幾乎匯成了一條瀑布,自天際往人間墜落,仿佛神明對凡人的垂愛。
是神明,是神跡,是令人震撼的幻境,是無法想像的玄奇,叫所有人都看得驚呆了,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直呼天神現世。
義蛾生牽著雪螢,他們走下船閣頂層,來到第六層鏤空開放的巨大外展台上,站在這個地方,天下所有人都能看得見他們,都能向他們俯首跪拜。
普通人終其一生,或許都沒有親眼面見天子的機會。如今天子就在高台之上,俯視著他的子民,幾乎沒有人敢直面他的威嚴,底下幾乎半數以上的人都跪了下來,遠遠地朝他伏拜。
雪螢依舊沉浸在看煙花的興奮中,他看見他的主上轉頭,和他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幾分溫柔的笑意,那種笑容發自內心,而不是為了偽裝自己是誰刻意模仿,他被牽著帶到高台的護欄前,他看見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天下人都在他腳下俯首。
他這才猛地驚醒,發現會有很多人看見他跟他的主上親密地站在一起,他後知後覺的感到羞澀,既想避開來,又不願意和他的主上分開,於是他們還站在一起,長袖下雙手緊緊地牽在一起。
義蛾生看向下方,眾人依舊沉浸在煙花、神跡和天賜黃金帶來的震撼中,於是底下一片寂靜,在這安靜中,他朗聲道:「自開朝以來,天螢族從來都是皇族御用親衛,他們對皇室赤誠忠心,為護佑皇子皇孫奉獻全部,從不索取回報。今日天螢族所信仰的神明現世,這乃是為皇室、為天下帶來的吉兆,還降下黃金無數,以助朝廷化解今年災厄之困。」
雪螢轉過頭,呆呆地望著他。
義蛾生又道:「朕今日在此,向天下宣告,從今年開始,將這一日定為『天螢節』,往後每年的這一日,若嵐江畔將舉行煙火慶典,是為萬眾朝臣子民共同休沐之日,所有在此交易的商賈,免去這一日賦稅。」
他的話音迴蕩在夜色的江岸上,迴蕩在天地間,讓風吹去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仿佛亘久銘刻的誓言。在短暫的沉默後,底下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為這一日慶典最後的時光而狂歡。
雪螢的眼睛在光線暗淡的陰影下,亮晶晶的。他朝他的主上小小地靠近一步,低聲問:「以後每年的今天,都能到這裡來看煙花嘛?」
義蛾生抬手撫著他的臉側,也放低了聲音回答道:「是啊。」
「今天還是你的生辰。」他說,「雪螢兒,生辰快樂。」
雪螢抬起雙手,覆在他撫摸自己的那隻手背上,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謝謝主上,雪螢好高興,好喜歡這件禮物。」他哽咽著說,「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
義蛾生笑了笑,輕聲道:「過來,讓朕抱抱你。」
雪螢便走向他,兩人在江風習習中緊緊地相擁,像年少時那般,躲進沒有人看見的陰影處,不願鬆開對方,一邊竊竊私語著,時不時的交頸相靡,淺嘗彼此的甜蜜。
船閣下,義晴央帶人將船停在江面上,形制寬闊的甲板上,正好接住了從船閣側方淌落的黃金,最後堆起了一座小山。
「爽!」他朝上方比了一個大拇指,「造船和練兵的經費都有了,大哥真是太大方了。」
副將在旁邊發問:「王爺,這麼多黃金,陛下從哪弄來的?」
義晴央笑:「從哪來……當然是勇乾王唄。」
雖然看不到勇乾王現在是個什麼表情,但猜都能猜到,估計人都要氣炸了。辛辛苦苦籌備的黃金,叫陛下搶了不說,還這麼明晃晃的拿出來充當展現「神跡」的道具,就為了哄一個男人開心,怕不是心都在滴血。
他又往六層高台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想著陛下跟雪螢一定還呆在那裡。原本以為,只有太子哥哥是個風流成性的,沒想到大哥手段也不賴嘛,討人歡心的手段那是有一套算一套的,這下雪螢哥哥那不得感動到以身相許……
義晴央沉思著,心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把二人手段學去一分,也是時候該成個家了。
江畔上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趙箏穿著月白色的長裙,坐在臨欄的廊閣上彈著琵琶,清婉的琴聲斷斷續續傳來。沒過一會兒,喝得醉醺醺的萬笠跑來騷擾她,但是很快的,旁邊出現了一個穿著青衫的男人,他的隨從將萬笠揍了幾下,丟出廊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