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靈力渾厚,刀勢凌厲,但刀法卻像雨絲一樣輕靈黏稠,讓祝遙梔無法斬斷,越揮劍越被困在其中。
曇花開滿視野,刀鋒如雨水連綿不絕。
祝遙梔雙手虎口都被震得發麻,渾身靈力快速被消耗,經脈因為靈力被不停抽出調動而輕微灼痛。
反觀李眉砂依舊不疾不徐,眼神冰冷,看她如看死物,等她力竭就給她致命一擊。
修為差距的劣勢在這一刻一覽無餘,祝遙梔的持久力完全跟不上。
而她揮劍的速度稍一放緩,李眉砂就一刀斬向她的脖頸。
祝遙梔連忙引劍回防,勉強擋下這一刀,但她的幕籬卻被盪開的靈力掀飛了出去。
她的一隻耳環也碎了,裡面的防禦法陣被激發,幫她擋下了這致命一刀。
遮擋的幕籬掀開,落日餘光下,少女的容顏驕麗如夕霞,美人眼含著冷意,卻又艷麗無雙。
李眉砂瞳孔一顫。
這一刻仿佛天地靜止。
他眼中只剩下眼前人的眉眼,夢境中少女模糊的容顏倏然變得清晰可見。
細長的黛眉,眉尾淡如春山,下三白的眼眸哪怕意亂情迷也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鼻子小巧但鼻尖圓潤,唇色淺淺,唇角天生彎起,笑起來眉眼也彎彎。
一切如撥雲見月。
剛才那差點劈在脖子上的一刀讓祝遙梔心有餘悸,趁著李眉砂不知原因的愣神,她展開雙臂後仰著躍下,同時揮出一劍。
堅如山嶽的冰雪障壁瞬間破碎傾塌,借著碎冰揚飛雪的遮掩,祝遙梔迅速離去。
她沒有多一頂幕籬,只好先拿一方普通面紗戴著,靈力也近乎虧空,經脈仍有餘痛,她不想用法術易容。
還好,她縮地成寸地往前跑,終於看到了幾個修士,曲漣和應泊川也在其中。
祝遙梔連忙喊了一聲:「曲姐姐。」
曲漣和應泊川立刻閃身至她面前,兩人皆是一驚。
「遙梔,你怎麼弄成這樣?」曲漣忙不迭把外袍脫下來給她披上。
祝遙梔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外罩大袖衫被刀劃了好幾道口子,靛藍裙擺上綴著的貓眼石和孔雀羽都被削得亂七八糟。
她昨晚剛買的裙子!
李眉砂,真是罪該萬死啊。
她簡直咬牙切齒。
應泊川遞給她幾瓶丹藥,「你先吃白玉瓶裡面的丹藥。」
曲漣怒道:「是不是那些魔修打的?下手這麼狠,如果沒有躲開,這些都是致命傷。」
祝遙梔一連磕了好幾顆丹藥,才搖了搖頭說:「不,是我那殺人不眨眼的宿敵。」
開玩笑,魔修才不敢打她。
曲漣和應泊川愣了一下,「大師兄?」
周圍不少修士在圍觀,而祝遙梔還提著霎雪劍,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議論紛紛:
「看吧,都說了霎雪劍和曇釋刀不對付。」
「都打成這樣了,嘖嘖,這要是在玲瓏七闕開打,都得拆掉一座仙山吧。」
「宿敵是這樣的,往死里打。」
「這兩人遲早得打沒一個。」
……
忽然,喧囂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黑衣少年緩步而來,長刀別於腰間,腰封垂下的血紅玉簡在行走間發出環佩之聲。
祝遙梔移開眼神,一看她就惱火,而且再惱火她暫時也打不過,就更氣了。
曲漣和應泊川擋在祝遙梔身前,低頭喊了一聲「大師兄」。
李眉砂並沒有給他們回應。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鎖在祝遙梔身上,少女下半張臉擋在面紗後,眉眼靈動,含著明顯的怨怒之色。
祝遙梔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轉身就要離開。
但少年天生清冷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祝姑娘。」
祝遙梔「嘖」了一聲,李眉砂這種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認定她和孽物有關,肯定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她沒回頭,沒好氣地說:「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現在已經快要入夜了,她再不走,是等著被邪神抓嗎?
但李眉砂卻說:「你的耳墜落下了。」
祝遙梔疑惑地回過頭,見李眉砂伸出手,少年覆著一層輕甲的掌心上,放著一顆紅珊瑚,綴著幾片細碎的冰霜。
是她剛才那隻被打碎了的耳璫。
「壞了,我不要。」她擺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李眉砂發什麼神經,沒事撿她的耳墜幹什麼。拿去檢查有沒有孽物的氣息嗎。
祝遙梔在心裡又狠狠罵了宿敵好幾句,一邊走到空曠的地方召出一隻飛舟。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不然又得被抓去魔宮了,說不定這次真的要蹲大牢。
曲漣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把傷養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