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有記憶以來,我一直在玲瓏七闕,明事理,承極武,母親偶爾會傳訊讓我去斬殺魔修,更多的時候由墨天音傳達命令。」少年聲音平靜,「偶爾見母親一面,她也只問我,是否領悟了曇釋刀法最後一階。」
簡直是放養。
祝遙梔忽然想起一件事,邪神之前一直被困在仙盟的秉燭獄,墨天音等人不斷把小怪物虐殺回幼弱之時,必然經過了陸簪星的授意,甚至還有可能是陸簪星親自動手。
她覺得這些事情背後一定是沉重而血淋淋的真相,所以她沒有再細想下去,只是問:「所以曇釋刀最後一階是什麼?」
李眉砂答道:「蒼生渡。我母親說,我眼中未見蒼生。」
祝遙梔說:「哪怕沒有悟到最後一階,你也已經很強了。」
談話間,他們已經隨著人潮走到陸府。
祝遙梔又坐在昨天的竹亭里,區別是今天捎上了李眉砂。
浮光日影落了少年一身,長發高束,容色清絕。
祝遙梔越看,越是不能接受,甚至有幾分悲從中來,好端端的,她怎麼就變成腳踏兩條船的渣女了?
可能是她的面容有些扭曲,李眉砂緩聲問:「你在想什麼?」
「想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祝遙梔趴在石桌上,有點生無可戀。
太離譜了,這叫什麼事。
而這時,竹簾外有丫鬟說:「貴客,這是我們姑爺送的九州月白,今日大喜,與二位同樂。」
祝遙梔瞥了過去,只見丫鬟手中端著的是一壺酒。
她與李眉砂對視一眼,後者撩開竹簾,丫鬟把酒放下後就行禮離開。
祝遙梔指了指那壺酒,問:「有沒有毒?」
「沒有。」李眉砂說。
祝遙梔挑開竹簾環顧四周,發現只有他們這桌有這壺意義不明的九州月白。
李夢戈這是什麼意思?
她還在疑惑不解,而李眉砂說:「九州月白是天下四大佳釀之首,因為釀酒的月魄白梨已經絕跡,向來有價無市。」
冰裂紋的青瓷酒瓶散發出清冽柔甜的酒香,帶著梨花盛開的香氣。
祝遙梔說:「倒是大手筆。」
她隔著竹簾往正廳瞥了一眼,問李眉砂:「你不去見一下你父親?」
「既墮孽物,談何人倫。」李眉砂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更何況這個幻境裡的只是一道分/身。」
好吧,真是幫理不幫親啊。陸簪星也是這麼想的嗎?所以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痛下殺手。
祝遙梔有些感慨,李眉砂卻問她:「你要不要和我去殺魔教聖女?」
幹嘛,她殺她自己?
祝遙梔心頭一顫,強裝鎮定道:「你不是說還找不到她?」
「幻境封鎖之下,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少年眼神凜冽生霜,「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交出剔除繁衍血脈的方法。」
「……」祝遙梔柔弱無助地捂緊了馬甲。
她說:「那你還是自己去吧,我膽子小,見不了太血腥的東西。」
「好。」李眉砂頷首,「小心行事。」
他走後,祝遙梔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還是接受不了宿敵變情債,太恐怖了。
不久後,有丫鬟隔簾對她說:「貴客,我們小姐有請。」
小姐?
陸府唯一的小姐想必就是陸簪星。
但按理說,此時的陸簪星還沒回來,昨天的婚禮新娘子可是等到入夜才回來。
難道陸簪星真的來了?
祝遙梔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並不想去,但她的識海里卻傳來系統的聲音:「你必須去,陸簪星是破開幻境的關鍵。」
祝遙梔很不爽,「幻境不破開,司空玉也不會死。」
系統說:「他並沒有入幻境,而你必須先從幻境出去,以防他遇到不測。」
祝遙梔無語。
她不想動,但系統一直在識海里吵她,還拿不能回家威脅她,她只好起身撩開竹簾,讓丫鬟帶她去見陸簪星。
丫鬟帶著她穿過曲折連廊,繞進了幽深後院,梨花簌簌吹雪,拂開花瓣,就看到女子的閨閣,幽靜清雅,卻又處處華美。
丫鬟為她推開雕花木門,祝遙梔踏過門檻,裡邊是二進位的小院,也種了滿院梨花,院中石桌上坐了一名女子,鳳冠霞帔,只是紅蓋頭被她隨手丟在一邊。
黛眉鳳目,雲鬢花容,很美的女人,只是她的美帶著侵略性,凜冽又勢不可擋的英氣。
「坐。」陸簪星看了她一眼,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
祝遙梔就在她對面落座,「陸小姐,或者是,盟主?」
「稱呼並無意義,唯一重要的是真相。」陸簪星的行事作風就和李眉砂一樣單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問,「你在榴花汀做了什麼?」
祝遙梔就知道來這一趟絕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