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低頭看著腰間的符籙，方才還閃爍的黃色符紙驟然亮得刺目，他伸手拿起，立刻感覺到了一股燙人的灼燒，裴霽沒再耽擱，解開符籙的禁制。
下一瞬，蔣拂如急促的聲音從符籙中傳出：「快跑，快……」
還沒等反應過來，聲音戛然而止，符籙徹底暗淡下來。
蔣師兄出事了。
裴霽望向主峰的方向，立刻抽出長劍，那裡是雲麓山的最高處，即便是夜裡也一片通明，他一躍而起，不自覺加快御劍的速度。
此時此刻，主峰一片狼藉。
大殿主柱被砍斷，屋頂搖搖欲墜，隨時崩塌，四處揚起的灰塵遮蔽視線，殿內隱藏的暗室大門早已坍塌，露出裡面塞得滿滿當當的森森白骨。
蔣拂如被禁錮在暗室角落的柱子上，身上素淨的衣服被染成猩紅，衣襟的下擺已被浸透，血珠順著褶皺緩緩滴落，沒入地面，他昏昏沉沉地睜著眼睛，望向對面的謝泠。
她被綁在暗室另一側。
「這小子靈力倒是菁純，金丹品質也算上乘，不過還不夠。」男人獰笑著看向謝泠，「你是雲麓山的弟子，為宗門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你的金丹我才是我最期待的。」
男人召出長刀，刀光凜然，刃上的血跡還未乾涸，刀頭抵著地面，隨著男人逼近的動作，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響聲。
面前的男人眼含瘋狂地看著謝泠：「我可是太好奇了，你這天生劍骨的金丹，究竟是什麼樣的。」
第11章 幻境
長刀衝著謝泠的心口而去，即將逼近之際，突然，一道劍氣襲來，長刀被震掉在地，劍光如電，朝著男人射去。
「誰！」男人聲如洪鐘，豎起一道靈力屏障。
謝泠望向外間，雲麓山的主殿徹底坍塌，裴霽站在主殿廢墟之上，望著完全暴露出來的暗室。
或許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暗室，這間屋子的地上到處都是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骨，牆壁的陳列柜上擺滿了逸散著靈力的金丹，裴霽一眼就看到了屋內被綁著的蔣拂如和謝泠，他心臟漏跳半拍，呼氣一窒，眼神下意識地朝旁側瞥去，心中升起一個不願細想的念頭。
但那男人並未給他停頓的時間，他揮舞著長刀，刀鋒划過空氣，發出尖銳的嘶鳴，直直朝著裴霽的命門而去，裴霽持劍抵擋，他明明是醫修，劍招卻極為紮實，使得更是熟練，謝泠緩緩眯起眼，瞬間，就在他身上在感受到了幾分熟悉。
二人交手的速度極快，裴霽不落下風，他找準時機，揮出一道術法將謝泠和蔣拂如身上的封印破開。
被捆著的蔣拂如脫力跪地，立刻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了兩粒回靈丹吞了下去。
靈力滋養著傷口，倒是沒有之前那般虛弱，他身為此次大比的護法，要將所有弟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蔣拂如站起身，第一反應就是帶著謝泠離開，卻不料轉頭就看到謝泠五指伸開，放在了他們剛剛被綁在的柱子上。
「不可！」
他厲聲阻止。
但為時已晚，這柱子是那男人用來吸收靈力的法器，蔣拂如伸手欲攔，但為時已晚，謝泠按在石柱之上，身上的靈力霎時間一掃而空，方才還被裴霽壓制住的男人此刻靈力暴漲，朗聲大笑道:「果然！劍骨的靈力就是不同凡響！待我殺了這小兒，便要吞了你的金丹。」
長刀突然變作十幾米高，朝著三人劈來。
謝泠噗地吐出一口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餘光看到裴霽朝著這邊飛掠，似乎是想要用肉身做盾，擋在自己的身前。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不等她抓住，裴霽已然飛撲上前，從背後環抱住謝泠。
她身上靈力流逝得厲害，周身死氣沉沉，鮮血順著下頜流淌，溫熱的液體滴落他在箍著腰的手背上，裴霽眼眶通紅，呢喃道：「為什麼？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明明她不需要這麼做的。
謝泠徹底失了力氣，軟綿綿的倒在裴霽的懷裡，有氣無力道：「我總有我要完成的事，」她望向遠處的天空，「修真界欺我，但這世上還有許多無辜之人。」她聲音縹緲，好似下一秒就要離去，「我的時間不多了，就想問一句，你同裴昭到底是什麼關係？」
裴霽眼眶通紅，不停地搖頭，將額頭抵在她的眉心，試圖傳輸靈力，但根本無濟於事，他哽咽道：「他是他，我是我，但我多希望我是他。」
裴霽緊緊地抱著謝泠。
謝泠撲簌撲簌地吐著血，默默在裴霽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這話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她不再糾結這些事，索性放鬆了身體，察覺到懷裡的身體軟下來，裴霽心口微窒，眼淚溢出眼眶，滴落在謝泠的眉心，他聲音顫抖著，極淺地喚道：「阿泠……」
裴霽左手攬著謝泠，右手並指虛空劃出兩圈，長劍錚鳴，從虛空中飛射而出，裴霽伸出手，那柄劍像是迫不及待地，立刻在他的掌心劃出一道長長的劍痕。
秘境外，裴昭猛地攥緊心口的衣襟，他立刻起身朝著房間內室奪步而去，床上本該佯裝昏睡的謝暝此刻安然地閉上眼睛，身形淺淡得幾乎要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