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那般盛景。」廖忱道:「殺了你就沒得看了。」
顏驚玉轉著酒杯,將手肘撐在桌上,笑吟吟的:「真是山窩窩裡出來的小鳳凰,沒見過世面……如今你已成一界之主,掌握地域權柄,魔宮到你手下,卻變成了一座孤城,極夜風雪,半點燈光也無,若是我,就把燈點滿整個魔域,一直燃到極夜盡頭……」
他眼尾有些泛紅,不知是酒意熏的,還是憶起往日榮光。
「你這麼喜歡熱鬧,應該要回壺天的。」
「誰會不喜歡熱鬧?」顏驚玉斜著身子,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他:「你若不喜歡,又怎麼會在我生辰宴上流連不去?你這宮裡只有傀儡,赤淵留下的那些妖仆去哪了?」
「遣散了。」
「嗯……幹嘛要遣散呢?你留著他們,他們多一條謀生的手段,你身邊也能有些人……妖氣兒。」
他似乎有些醉了,臉頰紅紅的,雙手托著腮,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像在等待老師解答的某種無害的小妖怪。
「我不喜歡有人在身邊。」
「為什麼?」
顏驚玉的腦袋像沒骨頭一樣歪了歪,並眨巴眨巴眼睛。
廖忱本來就沒吃幾口飯,此刻將筷子放了下來,淡淡道:「不安全。」
顏驚玉睫毛動了動。
他還想再問什麼,但又覺得差不多了,這會兒狀態剛好,有點微醺,但又沒完全醉。他不想再出去睡冷得要死的前殿了,剛好可以趁機賴在這裡,而且,啞藥也還沒喝。
顏驚玉直接縮起身體,腦袋一歪,倒在了白玉床上。
「酒量怎麼變得這麼差……」
聲音很輕,顏驚玉有點擔心被他發現自己在裝,於是皺著臉翻了翻身體,雙手往前趴,順勢擋住了臉,咕噥了一聲:「我沒醉……」
要是清醒的狀態,廖忱肯定會逼著他把剩餘的啞藥喝下去,完了還會攆他滾蛋。
他已經發現了,廖忱並非不能與他心平氣和的交談,前提是他老老實實的,別惹對方生氣,兩人針尖對麥芒,只能戰火熊熊。
廖忱是真的有點疑問,但考慮到他差點死在秦子軒手下的事情,又覺得很合理。聽說人在難過的時候是會比往日更加容易喝醉的……
顏驚玉還在為那種人難過。
他忽然又怒上心頭,罵了一聲:「蠢材。」
「……」顏驚玉憋著沒動,仍然是一派神志不清的樣子,可心裡難免有點彎彎繞繞的莫名其妙,暗暗回罵:有病。
身下忽然有什麼東西爬了進來,顏驚玉忍著沒動,直到上方也有什麼東西壓下來,身體變得更加溫暖。
他屈指輕輕撫摸了一下身下,觸感從光滑的玉石,變成了絨絨的獸毛毯子。
獸毛很長,手指按下去,指縫間都被溫暖填滿。
顏驚玉將臉頰在上面蹭了蹭,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壺天,搖光谷。
雪花颯沓,秦仲游撫著胸口,步伐凌亂地穿梭在顏府的迴廊上,阮其溪小跑在他旁邊,幾次想要扶他,都被他伸手推開。
「仲游,你怎麼……」
「他傷得如何。」秦仲游擺擺手避開凌丹南的攙扶,一路來到床前,凝望著榻上的秦子軒,道:「發生了什麼?」
「他傷得很重。」凌丹南在一旁道:「整個靈府被牽魂鎖洞穿,魂魄也受到了重創……是殷蝕乾的。」
秦子軒呼吸微弱,神色恍惚,一直到看到秦仲游才恍然回神一般,道:「不是,他不是……不是顏少主,」
阮其溪立刻看向秦仲游,後者嘴唇微動,點頭道:「我知道了。」
「顏少主已經走了……你一定要,踏仙成功,不要被廖忱欺騙……」
「好。」秦仲游將他的手放回去,拉過被子,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秦子軒本就神魂不穩,很快又昏迷了過去。曾華采走上來扶起秦仲游,低聲道:「內丹全碎,經脈盡毀……殷蝕,像是故意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