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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兩人交談過沒多久,單閻便發覺不妥。

付媛的眼神始終停留在裴俅的身上,片刻未曾挪開,裴俅亦是笑得滿面春風,嘴角含春地盯了付媛許久。

他開始有些惱了。

難道她出入煙雨樓,是為了裴俅?

可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位夫人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知己故交。

他雖心裡猜度,卻不露聲色,只是一味地攥著木椅邊上扶手,捻得幾近碎裂。

單閻是相信付媛的,她並非是個水性楊花,可裴俅卻恰恰相反。

那人遊走於名利場,一直沒娶個正妻,對外宣稱自己不過是家翁眼光高,始終沒瞧上個合眼緣的。暗地裡不過是他熱衷流連煙花之地,生怕旁人約束,才遲遲不肯娶妻。

單閻清咳了兩句,又斂了臉上的笑意,陰冷地盯著坐在堂下的裴俅,「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裴俅雖有一刻的愣怔,卻依舊笑得放肆,挑逗般地朝付媛道了別,「嫂夫人,待會見。」

付媛身上起了大大小小的雞皮疙瘩,沒忍住搓了搓雙臂,難堪地咧了咧嘴,滿臉嫌棄。

聽著那人的逗弄,她直覺著噁心,卻又想著來的既然是單閻的客人,她就此發作又好像下了單閻的面子,左右為難。

單閻嘖聲,又宣誓主權般在付媛額頭上親吻,關切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溫情,耳語道:「夫人回廂房去吧,為夫還有事要商討,晚些再來尋夫人,也省得在這吹風了。」

付媛點點頭,並未躲閃他的親吻,反而是牽過他的手淺笑應是。

在廂房等待的時分無疑是最難熬的,她的心像是被用鈍刀一點點鋸開,扯得胸口生疼。

她害怕那人會在單閻面前胡謅,卻更害怕他叫單閻難堪。

昨夜那樣可怖的眼神,她不想再看見了,若是單閻知道她騙了他,也不知下回會如何懲罰她。

外頭下的雨淅淅瀝瀝,總是那麼不合時宜,不曉得看人臉色。

付媛聽不見書房裡的動靜,只能聽著雨滴窸窸窣窣地打在青瓦上,叫她心底厭煩。

對面書房驟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般轟鳴,覆蓋過雨聲,付媛心頭一緊,急沖沖地趕出門去探看。

連在廊廡中灑掃的丫鬟小廝也一同停了手上的動作,呆愣地探頭望向書房,空氣像在此刻凝結住一般。

裴俅捂著半張臉,嘴角儼然掛著一滴血,狼狽不堪地逃竄出院子,連頭也沒抬。

付媛蹙了蹙眉,又抬眸看向提袍跨出門框的單閻。

那人手中的玉扳指恍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橫淌的鮮血,止不住地順著他指尖滴墜落地,血液與地上水潭相交融,走向她的每一步都帶著血印。

男人此前的笑意褪卻,只噙著一雙婆娑淚眼,攀在眼球上的血絲肆無忌憚地掠奪領地。滴血的手顫抖著撫付媛臉龐,只一瞬,黏膩與滾燙便在她臉上渲染開。

她嚇得有些不敢動彈,只曉得痴痴地去抓那隻受傷的手,蹙眉替男人撩起被雨水打濕的青絲,望著面前緊緊摟住她的男人。

那雙握在她腰間的手,仿佛要將她揉碎在懷裡,捨不得留一點空隙。

哪怕她的靈魂不屬於他,他也要占據她軀體的每一個部分

單閻有些哽咽,似沉睡了數千年的巨獸甦醒後發出的一聲嘶吼,每個字節都像是泣血的悲歌: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第22章

付媛怯生生地凝視著那雙淚眼, 想要伸手去替那人抹淚,卻被攥住了手。

「回答我。」

單閻只是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卻讓付媛如墜冰窟。

她被緊攥的手腕無法掙脫, 活生生被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血痕。

她看著血滑落至袖身, 半截袖子被染成了猩紅, 一時間竟分不清, 那血究竟是誰流下的。

單閻手上的傷口, 因他情緒波動而加快了血液流速, 血流如決堤。

付媛盯著小臂上爭先恐後的血滴, 心底更是疼得厲害。

她顧不上手腕的疼,反而用另一隻手抹去那人眼角的淚,咽了咽口水,「讓大夫替你包紮,我再將事情告訴你...」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她聲音又滯了滯, 補了句:「好不好?聽話。」

單閻原本沒想答應, 若是她決意不要他了,他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旁人只看得見他身上光鮮,關注著他身上層層加碼的出身,艷羨他貌若潘安,覬覦他官居高位,卻從無人在意他心中所想。

就連單老夫人也未曾關心過他真正要的是什麼。

可是從前單老爺去世,他為了讓單老夫人振作,硬是裝作堅強, 半滴淚也未曾落下, 哪怕是在喪事倚仗前頭舉幡旗,他也沒有一刻露過怯。

單家的重擔, 仿佛無可轉移地落在了他一個不過十歲的孩提雙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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