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開視線, 與他對視只會讓她身上泛起一陣惡寒。
方才李豫和說過, 城中的書齋幾乎都經過一番掃蕩, 定也不會放過裴家的書齋。裴家的戲園關停,戲班子也被遣散,裴家又好奢靡,收入銳減,無論如何也會面臨入不敷支的陷阱。
他如今最需要一個話本子來挽回自家書齋的形象。
但很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付媛腹誹。
沒等付媛捋過思緒, 付老爺便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付媛瞬間臉色一沉。
付老爺嬉皮笑臉地扯著嘴角,眼角被擠出了幾道皺紋,肥胖的身軀看上去就像是一隻令人噁心的蟾蜍。
付媛沒理會他的諂媚,轉身便打算回府,卻被他再次叫住。
見付媛不搭理他,付老爺又伸手緊緊抓著付媛的手肘,擰得她白皙的手臂上瞬間落了紅。
「放開我。」付媛蔑他一眼。
「裴公子要見你。」付老爺臉上雖堆笑, 眼底卻沒有笑意, 反而滿是威脅的意味。
付媛想掙開,卻無果, 依舊被付老爺扯著手肘朝著對門去。
「你何時變成人裴家的狗腿子了?」付媛的腳一邊用力地朝裡屋挪,盡力摩擦著地面,卻還是被生生地拖了進去。
既然進了別人的地方,付媛也沒了法子,省得叫旁人看了笑話,只能恨恨罵一句:「鬆開我,我自己會走。」
付老爺將信將疑地鬆開手,直衝沖地走在前頭,馬不停蹄地奔向裴俅所在的廂房。
他朝著守門的小廝點頭哈腰,賠笑道:「人帶來了,裴公子可以見我了嗎?」
小廝上下打量了付老爺一番,不耐煩地應:「你在這候著,我去請示公子。」
「是是是,那是自然。」他點點頭,期待地摩挲著手掌。
付媛同樣抱臂站在門前,抿嘴笑他:「原來有人沒有我,連門都進不去啊。」
付老爺回眸瞪她,她便笑嘻嘻地搖頭晃腦看他,嘴裡還不忘挖苦:「你說好好的老丈人不當,非要當狗是何意呢?」
「死丫頭你懂個什麼?若非是裴公子,我跟自家親兒興許還未能見上一面。恐怕今後百年歸老還無兒送終。」付媛並沒有心思聽他嘟嘟囔囔些什麼,卻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必那位剛過門的妾,是裴俅引見的。
「你又怎敢斷定是親生的?」付媛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幾乎將付老爺點燃。
他怒髮衝冠,恨不得上手掐付媛脖子,只是被身側的小廝拉開才沒好動手,「你什麼意思!她們母子情深,逸兒被蚊蟲叮咬都心疼不已,必然是親生的。」
付媛摸著脖子,緩了緩,這才悠悠道了句:「我懷疑她們母子了嗎?」
「可以進去了。」裡頭的小廝出來弓著腰將付媛迎進去,付老爺同樣跟在她的身後,卻被攔住,「公子只請漕司夫人一人進去。」
付老爺不甘心,依舊探著腦袋朝里看,「裴公子,是不是有甚麼誤會?」
裴俅側著身赤腳躺在廂房盡頭的木質長躺椅上,翹著一隻腿,另一條腿則是稍稍彎曲,綢緞做的衣衫隨意地耷拉在他的腿上,露出一截刺眼的白。
他喜敷粉,很是在乎那張俊俏的臉,如今因酒醉又在上頭添了幾分緋色。他將酒壺用指尖勾著,由著醇酒從他嘴邊滑落,沾濕了本就單薄的衣襟,胸口透出一片春光。
裴俅那雙桃花眼掩蓋在他細長而濃密的睫毛下,不經意地一瞥便能迷倒不知多少少女少男。
而現如今他正眯瞪著眼,看向提裙緩緩入門的付媛,難掩嘴邊笑意。
「說,找我何事?」付媛站在離他幾尺遠的地方,雙手抱臂,不肯再往前走。
裴俅抬眼看她,又側過腦袋接著飲酒,眼見壺口在沒有濁酒滴落,他細長的指頭晃了晃壺身,便抻起身子將酒壺放到一旁,嘴裡嘟囔:「唔…沒酒了。」
「還不夠盡興呢。」
付媛看不懂他的用意,也不想理會,只冷冷道:「若是沒要緊事兒我就不奉陪了。」
裴俅沒有阻撓她,反而是又半眯著眼看向付媛,柔若無骨地癱回軟枕上,「如若讓單閻遭受牢獄之災不算要緊事,那嫂夫人可以請回了。」
付媛本回過的身子怔了怔,仍沒有回頭:「我們要和離了,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話音剛落,房間裡陷入了一陣長久的安謐。
詭異的靜謐讓付媛沒來由的心慌。
她並不了解裴俅,可直覺卻讓她感知到了危險。
她本能地退縮,這才發覺裴俅的手環繞在她腰側,恰巧被她躲過。
可她的臉卻沒能逃脫,裴俅另一隻手從身後生生將她的下頜鉗住,使得她只能與他對視。
橫在她身後的那臂彎如同銅牆鐵壁,讓她沒辦法再後退,如同被囚在逼仄的空間,動彈不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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