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藤影綽約的廊下時, 被胡峰用肩膀擋了,他把手里的煙拿嘴叼住, 親自接過來,說你先去別處忙吧。
手底下的人哎一聲就走了。
胡峰安靜坐到陳渙之身邊, 放穩妥了, 把嘴邊的煙拿下來撣了撣。
趁他沒察覺, 胡峰湊了隻眼睛過去看, 手機屏幕還停在他們聊天的界面上, 陳渙之的大拇指過會兒就上拉一次, 看有沒有新消息。
鴻蒙的燈把陳渙之垂下的影子拉得老長。
昏淡光線里噗的一聲, 胡峰笑:「疏月不理你了?」
陳渙之回過神, 直起身子來往後一靠:「剛才她還在回復我, 肯定有事去了。」
胡峰搖了搖酒瓶,笑著往杯子裡倒:「就是這麼死要面子, 怎麼都不肯認下她冷落你這件事是吧?」
「本身就沒有冷啊熱的這種事,夫妻倆拌嘴哪還記隔夜仇的?」陳渙之接過來往嘴裡灌,很篤定的口吻。
「是嗎?」胡峰也笑著喝了一口:「那倒是我想俗了,想左了。」
陳渙之這才放下手機,他覺得胡峰哪裡不對。這種不對像隔著門窗玻璃看月亮, 頭天和之間, 只不過是隔了兩晚而已, 但實實在在是變了,明明又是一樣的圓, 一樣的亮,可又認真講不出是哪裡生出的變故。
陳渙之笑:「怎麼?分了個手,就在我面前充起大人來了?」
「哪分手了?我什麼時候分了手?」胡峰說,臉色一正:「莉娜心煩,不喜歡我在身邊,等她不煩了,不跟我吵啊鬧的,我仍要去找她的。」
陳渙之放下杯子,一下子點破了玄機:「有你媽在中間摻和,總是撮合你跟盧家的,叫什麼來著?」
他本來就心亂,如今眉眼被菸酒氣籠住,神思更混沌了,撐著頭想了半天,仍沒想起來。
半晌了,陳渙之靠著椅杯吐口煙圈,他笑:「他媽的,忘乾淨了。就盧家那個老二吧。」
胡峰也不催,慢慢聽他說完,又慢慢地講:「是啊,所以我已經辭了工作,趕明兒會所也倒手一賣,打算投奔莉娜去。」
「嘶。」
陳渙之忽然被煙燙了一下,他趕緊把手伸到酒里,那樣子狼狽極了。
他玄而又玄的語氣:「胡伯伯同意你這麼胡搞?」
會所就算了,本來也是哥兒幾個聚聚的地方,一直被家裡罵是賠本生意。工作可就輕易辭不得。
他爸現在對他還有兩三分好顏色,不外乎是胡峰現在的職務還算爭氣的緣故,在同僚們當中,他這個兒子比起旁人的,好了不知多少倍,起碼不給家裡招禍。
胡峰雙手抱著頭,仰靠著往後,抬眼望了望月:「從小到大,做人也好處事也好,我都是按著我爸媽的心思來,軌跡哪怕有一點偏了,也會很快就被他們拉回來。讀什麼學校,選哪一種專業,進什麼機關,到娶誰當太太,他們已經習慣了做我的主。本來我也是無所謂的,反正我這個人一輩子成不了大器,為家裡做點貢獻也值了。但現在好像行不通了。」
「怎麼就不行了?」陳渙之問,有點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