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船靠到岸邊,見岸上倒著個人無人攙扶, 領著丫頭走去查看,就請那船家幫忙把人扶上船去歇息。
路人紛紛勸阻, 「小姐可要當心,可別遇上了訛人的。」
柳姿卻道:「訛人的也有, 不過我看他好像只是醉倒了。」
「看小姐的穿著打扮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哪裡知道這些江湖伎倆,有一種人就是專門假裝醉倒,你若管了他,等他醒來,就說自己身上不見了多少銀子,非說是你拿了,讓你賠他,你就是有理也說不清的。」
柳姿不以為然,「多謝諸位好心提醒,大家說得也有道理,可我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寧可信其真吧。」
眾人都在背後稱讚其嫦娥之貌菩薩心腸,哪知她背過身,勾起一邊唇角來一笑,自有打算。
一時將人抬進艙內,放在那榻上,並打發丫頭往岸上茶棚去買碗醒酒湯來。人去艙空,她便走到榻前盯著這人細看,果然清新俊逸,衣著不俗,活像戲裡說的天上掉下的逸群之才。她這些年,一向是秉持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準則處處發善,想著善有善報,儘管從前吃過虧,本性卻還是願意寄希望於善果。
下晌姜辛醒來,見個白璧無瑕般的女人坐在窗前,還道是夢中,拂著額頭自笑呢喃,「原來月中嫦娥是長這副樣子。」
偏給柳姿聽見,輕輕笑了聲,走到榻前來,「公子到底是醒了還是醉著?」
姜辛適才醒了神,忙爬起來,一看是在船上,卻不是朋友的船,不由得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抿著唇微笑,走去倒了盅茶,纖長白皙的手伸出來,若煙若雲地托著那茶盅遞給他,「你才剛醉倒在岸邊無人理會,我怕你出什麼事,就將你抬到我的船上,你這會可好些了?」
「原來是小姐救了我。」他忙起身作揖,「敢問恩人芳名?」
柳姿扭頭,隔著竹簾見丫頭在船頭燒茶爐子,便輕聲道:「不敢當。我姓張,名月微。」說著又將茶盅朝前一遞,「吃茶吧,難道要我永遠這麼舉著麼?」
他忙接了來,道了謝,見她婉麗端莊,心下和家中盧氏一比,簡直雲泥之別。可巧他一向覺得配盧氏是屈才,若不是她娘家有些錢財,可扶他青雲之志,哪肯娶她?倒應該配這樣一位惠心妍態的小姐。
他大膽以目光追著她,看她坐回那窗前,一手撐著半邊臉,並不看他,略看向窗外。他緩步過去,隔著段距離,也看窗外,那岸上真是繁榮熱鬧得厲害,偏他剛酒醉醒來,看見那景象只覺腦袋疼,卻是船上這清靜,難得自在舒服。
「聽小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氏。」
柳姿瞟了他一眼,似有還無地有一絲笑,「我是南京人,舅舅家在這裡,前一向舅舅過世,我來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