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疏寧這才知道,古代鞭打蘆花的故事是真的。
這種東西做棉衣,看著雖然厚實,實際上四處透風。
再加上被面兒都是用麻絲製成,保暖效果也不好。
北方苦寒之地,雖已入春,夜裡仍會很冷。
好在他們被趕出東院之前還自帶了兩床蠶絲被,大嬸給的棉絮被鋪作褥子即可。
吃過午飯,姜放便又回了一趟西大營,用低價買了兩大袋的泡水黃豆回來。
周疏寧問他:「你手上不是沒錢了嗎?怎麼還能買黃豆?」
姜放一臉高興的說道:「我和伙頭營的老張是兄弟,方才我給了他幾塊酥炸油豆皮,他二話不說就讓我先把黃豆拿回來了,錢等月底發餉再給他。」
說話間,姜放便把那兩大麻袋的黃豆全都從馬上搬了下來。
周疏寧心裡還怪不是滋味的,表弟這一腔痴心,怕是要錯付了。
但想想原著里他也沒有抱得美人歸,瞬間就釋然了,大不了以後賺了錢多分他一些就好了,說不定還能娶個美嬌娘,便道:「那你再帶幾塊嫩豆腐給老張,讓他也嘗嘗我們周家豆腐坊的手藝。」
姜放這才看到,小院兒的門上已經掛起一塊幡兒,幡兒上寫著周氏豆腐坊。
他有些恍惚的看著他道:「表姐……我怎麼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周疏寧一驚,心道該不會是自己男扮女裝的事兒露餡兒了吧?
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捏起蘭花指攏一攏髮髻,插著餓瘦了的楊柳細腰捏著嗓子惺惺作態一番:「哦?表弟看我哪裡不一樣了?」
他這模樣,在淲鏡八千尺厚的姜放來看,簡直是美如天仙!
立即也沒有別的心思了,只是一臉深情款款的看著他道:「不,沒有。在放的心目中,表姐永遠是京城昭賢樓上那個素手彈琴的京城第一美人。這世間無人能及,不,連你的一根指著都比不上!」
周疏寧:……這姜放怎的如此肉麻!
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罷了罷了,為了京城那對母女的安全,他也只能暫時這樣下去。
於是抽動著唇角,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擺手道:「落到了這副田地,還充什麼貴女的架子?我前日在府裡頭的時候看過不少農耕冊子,裡面就有做豆腐的方子。不成想,竟還真做成了。」
回過神來的姜放搖了搖頭:「不是的表姐,你以前……罷了,反正姐姐不論怎樣都是我的好表姐。我答應姨母會照顧好你,就一定會照顧好你。」
在姜放的記憶里,姨母家的大表姐矜持高貴,十指不沾陽春水。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四書五經本本通讀。
先生都誇她是京城一絕,父母贊她是人中鳳雛,當今聖上和皇后都對她讚不絕口,否則也不會被選為太子妃。
但這個樣的大表姐,也不是人人稱頌的。
她永遠懂得怎樣趨利避害,當太子妃是她從小到大的畢生心愿。
願望落空時她鬧的整個京城沸沸揚揚,不少視她為偶的男子多少都有些失望。
誰料如今的大表姐卻適應的這麼好,連他這個做弟弟的都自愧弗如。
不過表姐本來就博學多才,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食物,好像也沒那麼難以理解了。
想到這裡,姜放重新高興了起來。
還有什麼比表姐能適應環境,讓他們表姐弟還能在一起更好的事情呢?
旁邊的周疏寧看著一臉痴漢笑容的姜放在心裡嘆了口氣,舔狗舔到最後往往一無所有,希望小伙子早日脫離苦海啊!
周疏寧在他後後上拍了拍,遞上來兩個油紙包,說道:「好了,別發呆了,你今天早點回去,讓你們軍營的張大廚嘗嘗鮮。千萬別隔夜,隔了夜可就不好吃了。」
豆腐雖然味道嫩滑,可是卻不耐存放,一般都是當天買當天吃。
如果沒有冰箱,是萬萬不能過夜的。
姜放點頭,接過油紙包便翻身上馬回了西大營。
而此時在某個不知名小村落里,重傷的長孫清明已經置辦好了馬車行頭,手下給他做了一個逼真的易容,問道:「主子,咱們上哪兒?」
長孫清明想了想,答:「雁回鎮。」
在哪裡出的事,就從哪裡查起,雁回鎮雁頭山,八千名戍邊將士們的骨血。
亂葬崗的屍體堆成了山,任憑烏鴉禿鷲啄食,一腔忠魂只剩枯骨,陪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安子為了救他穿了他的衣服被亂箭射成了刺蝟,臨斷氣前還點燃了火油,把屍體都燒了個面目全非。
長孫清明一想到這裡,面色便冷凝成冰,眼神里更是透著鷹隼一般的殺意。
這一樁樁一件件,他必要讓那些始作俑者,一點一點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