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健同學你再不來資格就取消了啊……」
聲音還在迴蕩,他匆匆忙忙,一遍喊著老師我來了,一遍回頭張望。
他的比賽要開始了。
☆、小道
在夏天,世界觸手可及。
——胡利奧·科塔薩爾
-
他靜靜地站著。
她偷瞥一眼他,見他深眉淺低,目光平視著前方,卻又像是含著些什麼心思。
凝望。
他也望了過來。
對視上。
她頓了頓,驀然扭過頭去。
——看著比賽,不吵,不鬧,不搞曖昧。
子健從相隔十幾米的報導處跑回了來,比賽還未開始便有些氣喘吁吁地招手。
「準備啦準備啦。」裁判催促道。
班裡參加運動會的沒幾個人,輪來輪去也就那麼點。先前的他已經是400、800這樣地跑,體力再多也耗得不行。
「傻逼,加油!」
忽地傳來了一聲嘹亮的打氣,當時場面尷尬得有些嚇人,很多人同時回頭。喊出話語的那女生感覺到了不好意思,用毛巾遮了遮臉。
「好咧!」子健張揚地大聲回應,模樣意氣風發,風一吹過他的頭頂整個人飄逸朗俊,頭髮都像花帶一樣飄。
結果這只是排隊,要跳,還得等上個半小時。
他本來預備著一次小便,讓自己緊張一下,發揮更優越,卻沒想到無論如何也不能立即起飛。膀胱開始承受不住了。
還沒開始多久,他內急,報告往前沖。
裁判聽了,皺眉,揮手。
「搞沒搞錯啊,去去去……」
一片罵聲中,他往廁所衝去。
回來後還沒到他,極度失望。以他的性子有些耐不下去,於是就跟老師扯西扯八聊家常聊文化,人家老師聽了兩三句之後發現是毫無營養的吹水,不僅不堪入耳,還影響比賽,一下子鬧起火來就回駁道:
「你在逼逼?你在逼資格我都給你取消掉。」
他立即安靜如雞。
向蕊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看點,也看看他,同樣的反應。
向蕊: 「…… 」
向蕊: 「我們走吧。 」
他一開始猶豫了一小會兒,又過半分鐘什麼都等不到,最終還是選擇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她看他好像還蠻想看的樣子,於是就調侃道:
「你也想跳啊。 」
「不是。 」
「你也想運動啊。 」
「不是。 」
「你早點報名不久好了嗎。 」
她衝到他面前一笑。
「現在還有機會,好幾個項目沒比完,我關係好,找幾個人假裝摔斷腿讓你替補上,來得及。 」
他: 「…… 」
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往前走著過去,漸漸地她覺得哪裡不妥,越走越偏僻,到了一個她從來沒來過的路。
「要去哪兒。 」她不禁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向前自顧自地沿著路,知道她會跟上來也不回頭。
忽地,拐入左邊。
她抬眸,呈現出一片細細窄窄,狹長的盛綠。
「…… 」
她停住了。
他踏上磚頭砌成的小路,回頭望她一眼,轉過身去熟練地繼續往前走。
她頓了頓,跟上。
這是一個廢棄掉了的生物園,幾乎已經沒有人知道,在校園裡最偏僻的那個角落,隱沒了很多年。
原本是有廊道的,後來拆掉,只留下一條磚砌小道。極目望去,能看見很多招搖隨擺的野草,沒人打理,卻不荒蕪。
從容、靜謐。
他藏身進去。
她跟著上前,把步子邁得很大,跨過去,亂草蔥蔥鬱郁,快要沒過小腿。
「等等我。 」
小小的一個空間,他很純熟撥起斜生的樹枝,枝頭綴得很重,綠葉紛擾。
他們打擾,低頭彎腰。
抬頭一望,天空變得青綠,像是蒙上了一層緩緩而起的茶煙,朦朦朧朧,陽光折射柔和上幾分。
他將她帶到這兒來,獨屬於他的寂靜。
「你去哪兒。 」
他還在往前走,即使已經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