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很近又很遠的聲音,像雪花電視在她的耳道中跳動。
辛理心中清楚,現在的火車站跟春運沒有半毛錢關係,這動靜肯定是盤踞在火車站的那個詭異之物搞的鬼。
但說來奇怪,明明在火車站外的時候,她所感受到的是一股強烈的惡意。
除了一開始那打招呼一般的試探之後,那令人心驚的惡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距離越近,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些雜音中最為清晰的,一種持續不斷的有規律的震動聲。
一開始辛理以為是火車進站時與鐵軌摩擦發出的響動,走近了才發現並非如此。
仿佛是血液在脈搏中流動所發出的細微聲音,明明不算大,卻在種種嘈雜聲中聽得分明,連帶著她腳下的土地都跟隨著那脈搏震動的頻率顫動起來。
辛理突然想起剛才在兒童公園前下車時,腳下感覺的那絲晃動,原來竟真是從火車站傳遞過去的。
每走一步,顫動的聲音就越是明顯。她甚至有種模糊的感覺,對方因為她的走近而產生了一種名為激動的情緒。
那聲音,簡直就像心跳一樣。
只是每一次跳動都帶著一絲沉悶的回音,讓她好像置身於深海隧道之中。
她終於站在候車廳的玻璃門前,視覺的光影調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失效,她僅僅能夠通過肉眼觀察眼前的情形。
候車廳的玻璃大門終於出現在她眼前,隔著玻璃,她確定那東西就在門的後面。
室內的一切場景都在她眼中發生明顯的扭曲,跟她印象中的火車站相去甚遠。
辛理咽了咽口水,久違的感覺到一股緊張,甚至連自己心跳的頻率都漸漸跟那規律的震動聲同步起來。
她看著眼前的玻璃門,內心湧現出一種異樣的渴望。
這樣的感覺在吸收晶核的時候都從未有過。
她內心清楚她當前的處境是多麼危險,她甚至不知道門背後的東西到底進化到什麼地步。
那東西完全有可能進化出了能夠混亂她感官的天賦,貿然進入的後果就是踏入深淵。
但是,她那面對危險時總會及時拉響警報的神經在此刻無動於衷。
理智游離在體外,恍惚中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在以第三視角俯瞰。
辛理看著自己伸出手,纖細的手指按壓在玻璃上,因為她的碰觸而以她的掌心為圓心,向四周散出波紋一樣的漣漪。
那如影隨形的振顫也在此時最大化,時間在感官中無限拉長,真正讓她感受到了耳鳴一樣刺耳的聲音。
沉悶的心跳聲仿佛就在耳邊。
咚咚——
咚咚——
辛理終於發現,原來那心跳的起源,就在自己的胸腔里。
……
……
好冷。
這是辛理恢復意識的第一感覺。
緊接著便是一陣一陣刺痛,像有無數的針扎在她的腦子裡。
辛理的耐痛能力一向很強,就連之前用紅鯉的火焰灼燒自己時,她都能在那不停融化和重生肌膚的痛苦保持一絲清醒。
而這針扎的疼痛卻跟火燒的疼痛不同,無視她的皮膚、血肉和骨骼,徑直刺入她的魂魄,存在感極強,讓她眼前一陣陣發暈。
辛理努力保持神智,隱約能聽到耳邊傳來朦朧的機械音,眼前明明暗暗,好像有人在忙碌地來回走動。
她努力辨認那模糊的聲音。
「……第23648次基質提取實驗將在三分鐘後啟動。」
熟悉的聲線,帶著陌生的冰冷。
基質提取實驗?
為了轉移對疼痛的注意力,辛理試圖從這有限的信息中提取她想要的情報。
她搜尋腦海中的記憶,對於這個名詞唯一的印象來自於晶核。辛理記得,喪屍大腦中的晶核中含有能夠延長覺醒者壽命的物質,就叫做基質。
只是她從未聽說過關於基質提取的實驗。
等到辛理終於適應了那種疼痛,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用最大的力氣「睜開眼睛」,而她第一眼所能看到的,是一張幾乎要貼在她面前的人臉。
那是一個男人的臉,線條冷峻,因為距離很近,他的五官有些微微扭曲。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對於這張臉,辛理卻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