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鼓勵吧,他在那邊比我困難得多。」羅慧不願意承認有時是掰著手指過日子。
清峰卻說:「你也不見得有多輕鬆。」
「嗯,賺錢哪有輕鬆的。」羅慧逗趣說,「我像在干雕版印刷的活,有時是那塊板,不斷被人壓來壓去,有時是那張紙,印好了就被丟在一邊,當然了,更多時候我是人,塗墨鋪紙,恨不能跟機器比速度。」
「你們科室就那麼忙?」
「習慣了還好,但一習慣又感覺消耗得更快了。」羅慧以前怕打針,現在是怕一直打,以前聽到電話是神經緊張,現在是帶點煩躁,遇上嗓門大說話還沒頭沒尾的就想給他換張嘴,「……我的耐心也沒了。」
清峰捕捉到她的無奈:「那你有想過轉科室嗎?」
「想過,但想來想去還是想待在急診。」羅慧抱歉地笑,「很矛盾對吧,我一邊嫌棄處理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又寧願每天處理的都是這些,而不是著急忙慌地把心吊起來。」
駭人的場面她經歷過很多次:誰被誰捅了,誰被車撞了,渾身帶血地進來,沒一會兒就撒手人寰。有的危機還沒有血,痛苦都在身體裡,劇烈的毒藥、枯朽的器官、急性的病變說發生就發生了,羅慧的聲音略微艱澀:「哭哭笑笑見得多了,可惜還是想不明白……人怎麼會這麼脆弱呢?」
清峰聽出她的內疚:「人各有命,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無能為力。」
「是,我的確無能為力。」羅慧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她當初選的不是護士,而是醫生,會不會有用一點?
「當時跟我們同屆的男生進了醫士班,然後畢了業去縣裡和鄉鎮鍛鍊,今年都開始往上考。我也想考,可是考什麼呢?考職稱年限不夠,轉行又得從頭再來……」
陳清峰理解她的糾結,可人生就是一步錯步步錯,糾錯的代價遠比想像得大。他也知她並不是看不起護士,而是過早地預見了自己的上限,雖然醫護平等,互幫互助,但人們會因為醫生的醫術高明去看病,卻很少願意為護士的護理水平買單,這是偏見,而改變偏見比製造偏見更難。
「羅慧。」陳清峰想了想說,「你不是當不了醫生,而是為了貼補家裡,選擇了來錢快的一條路,所以後悔是正常的。」
羅慧想了想說:「我是有點後悔,但這份工作解決過我的燃眉之急,給我應得的回報,我很感恩,我只是想我可不可以做得更好一點,特別是發現自己陷入了困境……說句丟臉的,我越來越懶了,我寧願去睡覺看電影也不願意看書,我都好久沒去過書店了,這很糟糕,我想提升自己卻沒有精力,想幫更多的人,每天做的卻只是接收命令和機械執行。」
「這沒辦法,學習也有黃金時間,等你到二十五,三十,那時你的效率可能比現在更低。」
「嗯,」羅慧挫敗,「所以我得試著調整了。」
她必須嘗試進入學習的狀態,也必須想清楚是為了自己去學,還是急功近利,只想獲得一種被需要和被認可的感覺。
陳清峰看著她:「你很少跟我說這些。」
羅慧感激:「謝謝你願意聽。」
「你跟雷明提過嗎?」
「還沒,我自己都沒找到答案,跟他提不是增添煩惱嗎?」羅慧心虛補充,「……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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