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兩人距離夠近,能時刻注意到情緒變化,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許曾諳一直知道異地戀有風險,他的戶籍在海洲,他是因為父親是飛行員,工作調動所以才在高三的時候轉到金城,他不想和林西梓分開,異地高考的申請表都填好了,是林西梓讓他回海洲。
「考卷差異太大,時間太短壓力也大,你回海洲考,我們四個月後江大見。」
林西梓拎的清,只有一個學期了,他不能為了四個月的歡愉拿許曾諳的一生冒險。只要熬過這四個月,沒有什麼能再將他們分開。
可等許曾諳真正離開了,林西梓才發現在自己上了癮——許曾諳有沒有貪睡遲到,中午吃了什麼,午覺做了什麼夢,放學和誰一起回家。林西梓想知道關於許曾諳的一切,而當你過於在乎一個人,只會關心則亂。
許曾諳遷就他,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一回到家就和林西梓視頻,上學放學路上也打電話。那時候許曾諳不覺得累,但已經隱隱有恐懼感。這樣的生活不是談戀愛,而像是監視。在身邊的時候沒有感受到,一旦有了地理上的距離,他終於發現,林西梓的占有欲太強了。
這樣的相處模式直到許曾諳一模滑鐵盧結束,他的重心全部都在維持聯繫上,少年們這才警醒,他們分開是為了什麼。精力就那麼點,放到了學習上,聯繫就又少了。
連雲驍和許曾諳同班,他去金城前,連雲驍是他為數不多說得上話的朋友,這次見許曾諳回來後狀態不佳,就想帶他回家和當老師的父母聊聊。為了不觸林西梓逆鱗讓他多想,許曾諳從不在他面前提別人的名字,可這次林西梓的電話來地確實突然,就在他和連雲驍一起回家的路上。
連雲驍一直在旁邊聽,他是知道許曾諳有個在金城的男朋友,原本以為許曾諳終於有個歸宿,沒想到在這段感情里,少年如此如履薄冰。
「林西梓,我得有朋友。」掛電話前,許曾諳最後說。
回民宿後寧歌直接回自己房間休息,她玩得比較累,睡得也早。林西梓有心事,沒直接回房間,而是到小院子裡抽支煙。
今晚的夜空沒有月亮,星星也少,海風很大,把曬在院子裡的白色床單吹得嘩嘩響,本該穩定不動的曬衣架也有些顫抖,林西梓在看到其中衣夾因為風力而脫力後再也不能熟視無睹,將菸頭按滅在一旁石頭製成的手工垃圾桶沿,然後上前去收被單。
許曾諳也是這時候趕過來,他的房間在二樓,看到院子裡床單飛起的時候他剛洗完澡,怕被風吹落又要重新洗,他抓著桶往樓下跑,到院門口發現林西梓在收,不由一愣。
林西梓已經把那兩床被單和枕頭套都取了下來,見著他了,抱著被單走過來放到他桶里:「你來得倒及時。」
許曾諳低著頭,不自在地說了句謝謝。他抱著桶去了進門的小客廳,把東西都放在沙發上,然後開始摺疊整理。林西梓也跟了過來,站在前台旁看著正對著自己的許曾諳。
許曾諳穿著長袖襯衫式的睡衣,扣子規規矩矩扣到第一個,可到底是寬鬆款,彎腰的時候林西梓還能看到露出來的那麼一小截鎖骨,比記憶里的還要明顯。
瘦了,林西梓想。這個念頭讓他莫名煩躁,手往褲兜里一摸,又掏出出一根煙,火機已經點上了,許曾諳開了口。
「大廳里就不好抽菸吧。」
許曾諳的聲音不大,這是他一整天下來對林西梓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八年來的第一句。
林西梓沒有說話,原本要拿火機的手把煙放回煙盒,這時候許曾諳也疊好了所有收回來的東西,抱著桶就要上樓。林西梓上前擋住了他,許曾諳往旁邊挪一挪,林西梓也跟著動。
許曾諳已經沒了白天的拘謹,被認出來後反而沒什麼要遮遮掩掩,好半天他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
林西梓看著他,還是那副倨傲的神情,可眼神里閃過一絲捉摸不清的深意,他問許曾諳:「你沒和我說過,連雲驍有女朋友。」
「他們關係一直很好,高二的時候約定好一起考上江大再正式在一起。兩個學霸嘛,當時也是考慮以學業為重。」
說完後他握緊了抱著的桶:「我能走了嗎。」他繞過林西梓往樓梯走,卻被身旁的人抓住了胳膊。
「你那時候應該告訴我。」林西梓說。
許曾諳沒有接話,那時候是哪時候?
去連雲驍家的路上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第二天飛到金城見面的時候,還是最後那一天,林西梓一股腦把那些名字全部數一遍的時候。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許曾諳說,抬起頭咧開嘴笑,一副豁達的樣子,「你應該多去陪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