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你怎麼……」
「王先生,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新娘明艷動人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只有公事公辦的冷漠,「需要我提醒你嗎?咱們是簽了合同的僱傭關係,我只是你雇來的演員,以完成老爺子臨終前看到你結婚的願望,幫你拿到遺產。」
——沒錯,在場的所有賓客乃至親屬們都不知道,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假婚禮!王老爺子在神智清醒時曾讓律師留下遺囑,除非孫子結婚,否則一毛錢也別想從他這裡繼承。為此,新郎官才會委託她扮演未婚妻,上演了這齣好戲。
「另外,合同上清楚寫明了,婚禮上不會有超過擁抱、牽手程度的肢體接觸,你不要告訴我,剛才司儀的那番話是現場發揮,你完全不知情?」
新郎被點破齷齪心思,口不擇言:「我、我花了錢的!親一下又怎麼了?」
「是不會怎麼樣。」女人微微一笑,剎那間如春花綻放。與此同時,她的手指收緊,原本藏在掌心的餅乾頃刻間碾碎成粉末,窸窸窣窣落在湖中。她一雙笑眼撇向新郎的雙腿之間,語氣輕巧至極,「我就當被狗咬了一下。」
「顏!玉!琢!!」新郎惱羞成怒,「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聽嗎?為了鋪墊這場婚禮,你陪我見家長、陪我拍婚紗照、還錄了求婚視頻,前前後後也相處了好幾個月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感情?」顏玉琢輕輕歪了歪頭,原本盤在頭頂的髮絲散落了一縷垂在臉畔,更襯得她風情萬種,顧盼間眸光瀲灩。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閃閃發光的假婚戒還是那樣奪目刺眼。
只不過,假的畢竟是假的。再怎麼光鮮亮麗,也不過是糊弄人的玩意,若她這個當局者也被假鑽石沖昏頭腦的話,那她就不是顏玉琢了。
「抱歉,王先生。」
顏玉琢取下右手的鑽戒,慢條斯理地端詳了一陣子,然後指尖一松——那枚閃閃發光的假戒指,就在男人驚訝的目光中,噗通一聲掉入湖水中,淹沒在魚腹之下。
「——不要和我談感情,談感情傷錢。」
……
「原來這就是小顏姐的傳奇故事啊,真不愧是咱們公司的金牌員工,應對這種腦殘客戶也這麼霸氣!!」
茶水間裡,掛著實習生工牌的小姑娘滿眼星星,纏著另一位前輩問個不停:「不過我有一點不太明白,我聽說小顏姐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咱們這份工作幾乎沒什麼門檻要求,以她的能力去找份正式工作不好嗎?總比現在東奔西跑要強吧。」
聽到實習生的問題,前輩聳聳肩膀:「這誰知道呢?不過我倒是聽過幾個傳言……」
「什麼傳言?」
前輩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開口:「有人說,顏玉琢欠了大筆外債,所以嗜財如命。這份工作來錢快,她接活兒時從來不挑工作,每天都排得滿滿的。」
實習生懵懵懂懂:「欠債?怎麼會欠債?」
「那誰知道呢。」前輩兩手一攤,很不負責的說,「這世界上缺錢的人都有相似的故事:破產的爸,虛榮的媽,賭博的哥哥,重病的妹妹,還有破碎的她……」
在一家公司里,傳播最快的永遠是八卦。
茶水間裡,前輩嘀嘀咕咕地向實習生分享他聽過的小道消息,直到身後一道不起眼的隱藏門被推開。
女人打了個淺淺的哈欠走出內層的休息間,她未施粉黛,一頭青絲用髮夾抓住,明明動作慵懶隨意,可卻讓人忍不住用目光追隨她。
在她出現的那一刻,茶水間內的兩人同時噤聲。
——糟了,他們談論的話題人物居然就在一牆之隔的休息室!也不知道這裡的隔音怎麼樣,她不會都聽到了吧?
「顏……小顏姐好。」實習生嚇得趕忙立正。
顏玉琢揉著眼睛走向咖啡機,可能因為剛睡醒吧,她搗鼓了一陣有些搗鼓不明白。實習生趕快走上前幫她,結果發現是咖啡機的豆子恰好用盡。
「小顏姐,要不、要不你喝我的吧?我杯子剛洗過!」實習生狗腿地送上自己的杯子。
顏玉琢接過來看了看,唔,馬克杯上印著一隻卡通貓咪,貓咪臉上寫滿了好奇心。
實習生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幼稚。」顏玉琢個子高挑,即使穿著平底鞋身高也超過一米七。她略略彎下腰,隨手把女孩鬢角的碎發挽在耳後,又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頭頂,「挺適合你的。」
實習生的臉一下紅了。
她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那個假新郎會死纏打爛,妄圖和顏玉琢假戲真做了。
要是她的話,要是她的話……
見顏玉琢沒提起剛才的事情,茶水間內的另一人也故作自然地和她攀談:「小顏,沒想到你今天居然在公司,最近好久沒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