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裡已經沒有學校了。我們順著村醫家旁邊的路到了學校。學校空無一人,大門緊閉,門口貼著一張被風雨摩擦至字體泛白的告示:
「因人數不足,月亮坨小學不再設立教學班,義務教育階段的適齡兒童,請家長在秋季學期開學時,帶到大莊村小報到......」
月亮坨失去了醫生,失去了老師,失去了學校,我們都知道,它一定會慢慢消失的。
另外,我又去了那個水窖,水窖的口子大開著,我以為它又被啟用了,湊上前一看,裡面都被填起來了,大多是燒壞的物品,看來人們把這裡當成了建築垃圾回收站,也許起初只是有那麼一個人圖省事,偷摸地把垃圾丟進去,沒過幾天,它就被填滿了。
一個趕著鴨子的婦女從我身邊經過,她站在原地打量了我一會兒,操著濃重的口音問:「你是幹部?鎮裡來的?」說罷作勢就要抓緊機會向我提出她的訴求,走近了,看到我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之後,她的神色瞬間變得狐疑起來,還有一點驚慌:「你,我好像認得你。」
「是嗎?」我反問她。
她不太明確自己的判斷,反反覆覆打量我和父親,父親走到我們中間,對著她作攆鴨子狀:「快走!」
婦女便趕著鴨子走了,走之前依舊頻頻回頭。
我不認為她能認出我是誰,因為她養的是鴨子,不是羊。
晴晴,我們被困在月亮坨的時候,我覺得它的時間比外面至少停滯了十年,甚至說二十年也不為過。好像從村口走到現代文明,就要走上幾十年之久。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麗雲一把火燒去了它的皮肉,沒叫它新生,如今站在那裡的感覺,倒是更後退了,它好像又往過去走了十年。
父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他覺得十分不舒服,扶著我從水窖的小坡上走下來。我引著他走回廢墟之中,試圖尋找當初賴金福的院子,最終一無所獲。直到這時我才放鬆下來,扶著半截斷牆,坐在一塊門口石上休息,父親不想看,又忍不住地打量著村莊。
他看起來實在很難想像麗雲究竟是如何一個人隱忍著做到這一切的,一直微張著嘴唇,左右地轉動著身體,由遠及近,由近到遠,反反覆覆掃視了幾遍,才恍惚地坐在我旁邊。
而我所想的是,在月亮坨倒退的時候,麗雲是在向前跑的,不管它再繼續倒退十年也好,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也好,麗雲已經跑出去了,她的時間沒有停留在月亮坨,我不禁笑了起來。
我們也不會停下來的,對嗎?
晴晴,寫到這裡,我就必須停筆了,我們會在天黑之前重新出發,一直朝著南方開。
我知道小姨讀完信之後一定會去探望麗雲,也知道我們終將再見。
一定會再見的,我向你保證。
你的朋友,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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