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駕駛艙內艙,只要穿過駕駛艙,她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一覺。
她腦袋疼得快裂開了。
駕駛艙里有兩個人正坐在飯桌的兩側,兩個人眉頭緊鎖,沒動桌上的酒菜。
聽到開門聲,兩個人先是一愣,隨後同時看向了這個方向。
「老溫,猴子,我不是說了麼?」
鄭禾神思昏昏,可她還是強打起精神,舉起了自己手裡的斧頭,「鐵器不能丟進海里!」
在她的記憶中,老溫也是大副,猴子是他的助手,兩人都算是她的同事。
「掉進海里,可是會招來髒東西的……」
鄭禾的腳踏進了駕駛艙,留下一地含血帶水,黏糊糊的腳印。
此刻坐在桌邊的兩個人,在看到鄭禾的剎那,瞳孔驟然一縮,同時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摁在隨身的朴刀柄上。
兩個人快速退到船艙角落,戒備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鄭禾。
刀尖顫抖,二人面色慘白,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尤其是老溫,他看見鄭禾的瞬間脖子莫名就有一種劇痛。
鄭禾衝著他們揚了揚斧頭,順手就把手裡的斧頭砍進了木桌,斧頭入木三分,鄭禾的口氣也有些嚴肅:
「等天亮了,你們再去和那幫崽子們重複一遍,知道麼!」
回到熟悉的地方,肌肉下意識放鬆,鄭禾的身體已經極度疲憊,在說完最在意的話之後,她的意識也已經來到了昏聵的邊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更不用說看清那兩個人的表情。
她眼前泛著黑光,一邊喃喃地說著好渴,一邊踉踉蹌蹌在兩個人坐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她直接抓起桌上的酒壺,打掉蓋子張開嘴就把酒液往喉嚨里倒。
咕嚕咕嚕咕嚕……
她的嘴巴張大到極致,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滴酒液。
好渴……
奇怪的是這酒液入喉,卻怎麼也無法緩解如火燒身般的乾渴。
她完全沒注意到那些酒水在經過自己的喉嚨之後,並沒有沿著食道進入腸胃,而是從她凸起破碎的胸腔肋骨中流了出來。
微晃的燭火和破碎的衣擺中,她的胸腔一個是空蕩蕩的大洞。
碎肉小芽微微顫動,酒水洗刷雪白的肋骨,直接衝出胸腔,向下流淌,匯聚,變成一片小小的水窪,水窪里是兩張驚恐蒼白的臉。
「大大大……大家姐……」
猴子強行鼓起勇氣,他哆嗦著開口,「你……你回來了……」
老溫聞言,翻了個白眼,從背後狠狠擰了瘦子一把。
鄭禾抖抖已經空了的酒壺,渾然沒有聽見他的話。
確認酒壺裡沒有任何液體之後,她把酒壺砸碎在地,迷迷瞪瞪抬起頭,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似地,搖搖晃晃向他們走去。
她的步子僵硬而詭異,眼神無光,兩人渾身顫抖,再次握緊手中長刀,刀尖直指鄭禾。
「大……大家姐!」
刀在手也沒壯多少膽,猴子哆嗦著不斷後退,幾乎鑽進老溫懷裡。
鄭禾眼神混沌渾濁,腳步更是迷離,嘴裡喃喃好渴好渴,無視他們的刀尖,一把將這兩個人撥開,蹲下來蛄蛹一會兒,終於在角落找出一個木桶。
她來不及慢條斯理地品酒,直接一拳打碎木桶開關,舉起木桶,讓木桶里的酒水從她上方狂涌而下。
她的喉嚨滾動,喝得暢快淋漓。
咕嚕咕嚕——
房間裡只有她大口喝酒的吞咽聲,這聲音大馬金刀,與野獸無異。
這些酒水度數很高,如果是正常人這樣豪飲,早就醉死了。
鄭禾沉浸在辛辣的酒水中,渾然不覺這些酒水只是經過她的喉嚨,根本沒有進入她的身體。
她只是貪婪地喝著,旁若無人。
兩個人相視一眼,都咽了口唾沫。
正當兩個人轉身,躡手躡腳準備離開的時候,鄭禾喝完了一整桶酒水,她抹了抹嘴角,叫住他們,「你們要去哪兒?」
二人臉色煞白,僵在原地,誰也不敢轉身,只是默默提起了手中的長刀。
「海上大雨,駕駛艙不能沒人,你們今夜就睡在這兒,輪流值班,我去睡一覺,明天來替你們。」
看他們還不轉身應是,鄭禾把酒桶往地上一砸,木桶在兩人腳邊碎成一堆木片。
她語氣不悅,「沒聽見麼!」
老溫渾身一震,「是!」
鄭禾點點頭,渾身又痛又熱,腦袋都快炸了,踉踉蹌蹌向駕駛艙後面的船艙走去。
「早點休息,晚安。」
她的口氣已經有些含糊不清,關上房門之後,連衣服都沒換,就這麼重重砸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駕駛艙中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兩尊雕塑似的身影僵硬地轉過頭,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