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木蛟有淡水陣法,省著點兒用,你可以在船上生活很久。」
「我沒教過你做飯,不過角木蛟看過很多次別人做飯,你們可以一起學著養活自己。」
「在船上要穿鞋子,不要總是光腳跑,不然等你年紀大了,總是要吃苦的。」
鄭禾蹲下來,握著她的腳腕,給她套上鞋子,抬起眼睛,巨大的溫柔撲面而來,她張開雙臂,就像母鳥在暴風雨中張開雙翼,為雛鳥遮蔽淒風厲雨。
她抱住她的時候,動作輕柔地像抱住一片雪花。
鄭當午有些愣怔,她不禁在想,為什麼總是想殺了這個人呢?
她的腦袋還沒來得及給出答案,她的心臟就開始喧囂:
因為她知道,她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死亡這樣無理的要求。
她們是血親,肉貼著肉,骨連著骨,血肉相融,這世上沒有比她們更親密的人。
更何況鄭禾本身就是這樣的人,粉身碎骨也要護在她身前。
討厭。
鄭當午一腳把她踹開,惡狠狠撕掉臉上貼著的符籙,把這些只能說是聊勝於無的符籙狠狠摁在鄭禾臉上,「這麼難看,我才不要,你自己貼著吧!」
那一腳並不疼,鄭禾笑了起來。
突然之間,角木蛟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盪開一圈圈漣漪,四面八方響起惶急雜亂的鐘聲,像有一隻無形巨手握住了整片天地,沉悶的鐘聲『嗡——嗡——』叫了起來。
鄭禾的心提了起來,她割開一根手指,把鮮血塗抹在鄭當午臉上身上所有的符籙上,符籙亮起,鄭當午的身體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乖乖在房間裡,不要亂跑,等我的消息,嗯?」
鄭禾把自己臉上的符籙取下來,貼在自己胳膊上,拉下袖子後摸了摸鄭當午的頭髮,轉身離開。
「怎麼了?」
鄭禾走到老溫身邊,二人一起看向前面。
「好像是黑猿號,應該沒什麼關係,不然那仙門寮早就一劍把侯老大他們宰了。」
老溫指了指前面略小一些的船。
那艘船通體漆黑,船頭刻著一隻猴臉,鄭禾看見一個老頭兒扶著一個女孩兒走到甲板上,面色蒼白地和迎風半空而立的仙人解釋著什麼。
總覺得這艘船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似乎是感受到了鄭禾他們的注視,那個虛弱到需要被人攙扶的女孩兒突然轉身側目,向鄭禾他們看了過來。
她笑著和鄭禾點點頭,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
鄭禾有些愣,出於禮貌,她也學著她的樣子點點頭。
「大家姐,她也是儺戲師。」
老溫指了指那女孩兒腰側掛著的儺面,有些驚奇,「侯老大這回可是下了大本錢,竟然請了兩個儺戲師!」
「嘿嘿,那還是不如咱們大家姐!」
老溫笑嘻嘻說,「他們帶了倆儺戲師,不還是被查出來有邪祟?」
「咱們有大家姐在,啥事兒沒有。」
「大家姐……威武!」
話一出口,老溫自己也愣了愣,這台詞過於順口耳熟,可他總記得他以前好像對大家姐也沒多少尊重。
他清晰地記得他很多次在背地裡說過大家姐的不對,還想過在船長面前和大家姐爭寵。
怎麼現在這些拍須溜馬的話張口就來?
他什麼時候變成大家姐的狗了?
即便如此,老溫對此竟然沒有任何不適的情緒,相反,在對鄭禾說一些很羞恥的騷話的時候,他有種暖洋洋的得心應手的感覺,仿佛這才是正確的,合理的。
鄭禾不吃這一套,目光沉肅,「少說這種話,這一趟下來,咱們死的人也不少,等靠岸以後,把貨出手,多給兄弟們家裡送些補貼,海上生活,誰都不容易。」
老溫臉上的肉抖了抖,「那船長那一份?」
以前每次航行,七成收益都攥在樓七手中,誰也不敢去動,大家都只是在樓七手底下撿些骨頭吃。
「別管他,這一趟,大家把錢都分了,我的那一份也不用留,誰家裡有長輩孩子要養的,給他們都發了。」
「下一次出海,還不知什麼時候。」
第67章 關不輕過
老溫面色一喜,卻繃著表情,顯得自己沉穩一些,「大家姐心善,兄弟們跟著……」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