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椎骨傳來陣陣疼痛,余歲蹙了下眉,抬眼間就見面前落下一道影子,嚴絲合縫地將她包裹住,不見一寸光亮。
「余歲。」
一段時間沒見,不知道裴文松去了哪裡,整個人消瘦了大半,只剩一副骨頭架撐著,面頰凹陷露出兩側突出的顴骨,要不是他剛剛叫她名字,余歲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他來。
余歲單手撐地,緩慢從台階上站起身,掌心蹭了一片泥,黏糊糊的有些不太舒服。
她並不覺得自己和裴文松之間有任何可以敘舊的地方,於是撈起摔在腳邊的傘正準備走人,裴文松卻紅著眼上前堵住她的去路,見這裡人多眼雜,二話不說上手直接桎梏住余歲的雙手,扯著人往前面不遠的巷子裡走。
余歲掙扎劇烈,不少行人回頭往這邊看,最後都被裴文松不好惹的眼神噓回去。
「看你妹啊,沒見過跟對象吵架的?」
就這樣,余歲被一路連拖帶拽到巷子口。
這裡幾乎沒什麼人來,少了顧忌,裴文松撒手一把將人推進去,然後擋在出口處。
余歲沒站穩,肩胛骨磕到身後的石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而裴文松這會兒正低頭翻著從她手裡剛剛搶回來的帆布包,裡面的藥盒被丟擲一旁,甚至上面還有一道明顯的泥腳印。
「錢呢!錢放哪裡去了!你租房的錢呢!」
裴文松看裡面沒什麼東西,直接扔了帆布包,上前一把攥住余歲的衣領。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住哪兒,別墅區是吧。」
眼睫輕顫一瞬,余歲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裴文松冷笑一聲:「你不是和段郁好上了?管他要啊!」
他那天早上親眼所見,余歲從段郁的車上下來,兩人在學校里雖然刻意保持距離,但男人最懂男人,而且他不會看錯,段郁看向余歲的眼神里滿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余歲這一刻覺得裴文松是真的瘋了,蹙眉奮力推開他,胸口劇烈起伏著。
「不是吧,他那麼有錢,竟然對女朋友這麼吝嗇?」
余歲哪裡聽不出裴文松言語裡的酸諷,不過跟這種人爭辯簡直是浪費時間,余歲不想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和藥,抿唇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不過這回裴文松竟然沒上前攔她,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輕嘲了一聲。
「余歲,你不會真覺得段郁看上你了吧?」
「段郁什麼樣的沒見過,我勸你趁著人家對你還有那麼點興趣,不如多撈點好處。」
裴文松的話就像是一根刺扎進心裡,提著帆布包的手攥緊了幾分,余歲沒理他。
這副樣子瞬間激怒了裴文松,他在身後大聲喊:「三天後還在這裡,見不到10萬塊,你知道的。」
余歲抿唇,大步跑出巷子外,最後脫力地靠在一側的牆上。
雨水湍急,路上不見幾個行人,灰濛濛的雨簾中偶爾有幾道轎車掃射過來的遠光燈。
頭髮,衣服和鞋子被澆了個透,濕噠噠地箍在身上,她像是一條即將溺斃的魚,掌心撐著膝蓋,弓腰大口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落下一道黑影。
余歲有些呆械地抬眸,濃密的睫毛被雨水糊住,一時有些看不清對面的人。
「余歲。」
心尖顫了顫,是段郁。
余歲抬手抹去臉上的水漬。
段郁也被雨水淋了個徹底,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乾燥的地方,雨水順著他長長的眼睫一滴滴往下墜,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找了她很久。
看向她的雙眼裡裝著沉甸甸的晦澀。
一顆心驀地攥緊,余歲下意識直起身,指甲深陷掌心,摳出一道道深紅色的傷口。
段郁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又聽見了什麼。
余歲張了張嘴,一時有些無措。
垂在體側的雙手攥了又攥,段郁咬牙,上前一步,抬手擦去她臉上的雨水。
「下雨不知道打傘?」
余歲別開眼,淚水順著濕漉漉的雨水滾落,無聲地砸在地上。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段郁蹙眉,撈起她一側的胳膊,掌心連著小臂粘了不少泥,甚至上面還有幾道細長的擦痕,眼下被雨水泡得有些發白。
余歲抿唇,試著抽了下自己的胳膊,沒抽動。
段郁一雙眼緊緊攝著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著她那張憔
悴的臉,最後只將視線挪到她手裡拎著的那盒藥上。
「給我的。」
聲音聽起來有點啞,余歲垂眸「嗯」了聲。
最後兩人去了一厘米書店,彼時林厘沒在店裡,只有前台的一個工作人員,那人認識段郁於是沒上前打擾。
自從補課結束後段郁就從林厘那兒討了二樓包廂的鑰匙,不讓其他人進去,這會兒裡面的模樣依舊,似是有專人定時打掃,桌椅乾淨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