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郁垂下眼。
房間裡沒開燈,只剩桌前開著的電腦屏幕里散發出的羸弱光亮,勾勒出少年優越的側臉。
界面還停留在新建的文件夾那裡。
或許張叔說的沒錯,他和余歲之間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捋順一下彼此的關係,但是也得把眼前的這些障礙全都清除掉才行。
滑鼠鍵在寂靜的房間裡發出接連幾聲清脆的響,只見原本還老老實實待在文件夾里的文件這會兒已然跑到了顧盛的郵箱裡。
上次生日會顧珍曼說的沒錯,她爸確實和段斯在生意方面有合作,也正是如此,段郁才有了她爸的聯繫方式。
這算是因果報應吧。
段郁推開椅子的聲音驚到了在一旁打盹的三花貓,三花蹙眉偏頭朝這邊困惑地看了眼,似是嫌段郁擾了它的美夢,後面連個正眼都不肯給便又扭頭昏睡過去。
段郁對貓毛過敏,這會兒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經纏上了一圈細細密密的紅點,但他沒將三花丟出去,就那麼任它睡在了那裡。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這時傳來一聲電量不足的提示音,段郁乾脆將手機扔到床頭插上電,然後拉開衣櫃從裡面取了一套乾淨的換洗衣物出來,便進了浴室。
水聲淅瀝,滾騰的熱氣密密匝匝地卷席著全身,段郁卻覺得有點冷。
意識到自己可能受了涼,抬手閉了水閥,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三花貓仍舊待在原位不動,似乎已經睡沉了。
段郁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翻看了下,這裡他不常來,因此裡面沒有常用的備用藥,想著還得麻煩張叔上來一趟,段郁乾脆把桌上放著的那剩了半碗有些冷掉的薑茶都喝了。
等掀開被子上床的時候,順道扯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這才發現數據線和電源接口接觸不良,手機仍舊是無法開機的狀態,只好又將手機重新充電放回原位。
等待手機開機的間隙,不知道是不是頭太沉,迷迷糊糊間便睡著了,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懷中似是抱了團棉花,胸口也似火燒般發著燙。
段郁睜開眼,咳嗽聲扯動聲帶有些撕裂的疼,掀開被子朝里看了眼,只見原本睡在地毯上的三花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
了他懷裡,明明不大的身子卻占據了半個床,一條腿還蹬在段郁的小臂上。
段郁捂嘴又咳了聲,然後掀開被子徹底下了床,進了浴室。
一人一貓不知道睡在一起多久,段郁這會兒全身上下都透著紅,不知道是發燒發的,還是過敏加重了。
簡單地捧了把水淋在臉上,整個人清醒不少,段郁轉身出了浴室,然後撈起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
段郁的聯繫人不多,因此手機消息欄統共就那麼幾條。
和林厘的對話還截止在三個小時前,界面加載一秒隨後蹦出個小紅點。
【人沒在那兒啊?】
早先時候段郁和林厘說余歲去了她的書店,讓她幫忙照顧一下,林厘看見消息的時候應了,誰知道等去了店裡根本不見余歲的身影。
一猜就是小兩口吵架了,林厘始終覺得感情的事得當事人解決才行,其他人跟著一起摻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之後也就沒再管。
段郁蹙眉,抬手划進通訊錄,然後點擊置頂聯繫人,隨即撥了個電話出去。
另一邊,一厘米書店。
段郁離開沒多久,余歲便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出租屋的房東張嬸打來的。
說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那件入室猥褻案,上頭下了文件,要統計樓里住戶的信息,後續要替換安裝防盜門。
查到余歲這戶的時候正好沒人,張嬸便打過來問她去哪兒了,現在有空的話最好過去一趟。
余歲應聲掛了電話,然後拿起換下的衣服,尋了躺附近最早的一路公交車便急急趕去了出租屋。
她來得還算快,登記的工作人員剛從樓上下來還沒走,等事情辦完,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
余歲乾脆回了出租屋,將濕噠噠的衣服丟進水槽里泡著,然後繞到床鋪前,直接攤上去。
這一天好像格外的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倦,更像是精神上的凌磨。
哭得久了眼睛又腫又澀,身體陷進被褥里,眼皮逐漸發沉,思緒還沒徹底放緩,驀的甩到一旁的手機這時又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余歲並不想接,甚至連動動手指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可對面似是誠心作對,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打進來。
終於,余歲蹙眉從床上彈起來,撈過一旁的手機。
來電人沒有備註,只是顯示出一串電話號碼,但余歲認得,是顧珍曼打來的。
兩人之前因為段郁短暫地做了次朋友,但又因為段郁後來不歡而散,甚至互刪了聯繫方式。
顧珍曼給她打電話,除了有關段郁還能是什麼事?
余歲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