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歲驚愕地抬眸，卻見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段郁已然向前走去，只留一個飽滿的後腦勺給她。
似乎剛剛那一下觸感，只是錯覺。
薛澤川見余歲愣神，在一旁關心的小聲詢問：「歲歲姐？」
余歲抿唇，輕搖了下頭，而後幫著把包里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像往常這些零碎的活只有她一個人弄，但現在身邊有了薛澤川，自然被他搶了過去，見在邊兒上搭不上手，剛好劉爺爺笑著喊她過去坐坐，余歲便只好先去了。
「嘗嘗。」
說著劉爺爺拿出了兩個嶄新的茶杯放到茶几上，余歲彎了下唇，謝過劉爺爺，然後接過茶壺給兩個茶杯都倒滿，給薛澤川送過去一杯，才淺嘗了口。
劉爺爺看著她笑眯眯地問：「怎麼樣？」
余歲用力點點頭，示意好喝。
以前余又沒事兒在家的時候，除了看報紙就最喜歡喝茶，余歲雖然喝得不多，但也能嘗出這茶水無論是火候的把控，還是茶葉的品質都沒得說，上等的龍井。
劉爺爺瞧余歲喝茶的模樣就知道她對茶有一定的了解，真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還有會品茶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段郁，說：
「這姑娘我瞧著不錯。」
意思是段郁老大不小也該談對象了，只不過段郁向來眼界高，劉爺爺沒想著他能聽進去，於是拉著余歲又說笑起來。
熱源隔著茶杯遞向掌心，身上在外沾染的寒意漸漸被驅散，劉爺爺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余歲不由得鬆了口氣。
根據公司之前給的信息背調，劉爺爺因為膝下無子，又長年獨居，脾氣十分古怪，今日這般笑口常開也是少見。
視線不由得落到坐在對面的段郁身上，俊冷的眉眼中染著淡淡的笑意，似乎與劉爺爺十分熟絡的樣子，剛好薛澤川那邊也弄好了設備，走過來挨著余歲坐下。
見時間差不多了，余歲放下茶杯，從包里翻出筆和本，墊在大腿上。
這是她常年以來的採訪習慣，雖然現在許多硬性設備都不錯，但她總覺得，一切東西只有經游手底，落到實處才覺得放心。
畢竟字跡都是有感情的。
余歲和薛澤川兩人弄得比較正式，見攝像頭對過來，劉爺爺也不禁扳直身體，只不過他年歲已高，再怎麼用力挺後背，也沒有坐在一旁的段郁那般脊背挺拔，果真歲月不饒人。
採訪的時間並不長，總共30分鐘，因為念著劉爺爺還要休息，就只挑了些比較重要的問題問，比如對於這次項目的看法，以及對於房屋改造有什麼期待等。
採訪完，薛澤川利落地收拾好了行李，便站在門口安靜等余歲。
剛剛劉爺爺單把余歲叫住了，這會兒客廳就只剩他和段郁，不知道為什麼，薛澤川總覺得段郁好像有點兒不太喜歡他，可思來想去，他好像並沒有哪裡得罪過他，甚至火鍋店那次，也只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但他的感覺一向不會出錯，於是上前準備主動搭話：「段總，您還記得我嗎？我和歲歲姐之前在火鍋店和您見過的，那次還要多謝謝您幫我們。」
歲歲姐？
段郁坐在沙發上，不禁心裡暗嗤一聲，頭都沒抬一下，淡淡「嗯」了聲，繼續垂眸看手裡的雜誌。
見狀，薛澤川也不敢再搭話打擾了，靜靜站在一旁，好在余歲那邊很快出來。
令人窒息的溫度終於散去，薛澤川面上帶笑，喊了聲「歲歲姐」，正要走過去迎接，卻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瞬間隔絕視線。
段郁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沙發上站起來，擋到薛澤川面前，薛澤川個頭已經夠高了，段郁卻仍舊要比他高出半個腦袋。
余歲嬌小的身影被他寬拓的肩背完全包裹，最後甚至連根頭髮絲都看不見，薛澤川眸光一瞬暗下去，卻也不敢說什麼。
「我剛剛給余歲拿了點茶葉。」說著，劉爺爺看了眼段郁，笑了下，「你不會介意吧？」
段郁淡淡掃了眼站在眼皮底下，微垂著腦袋不敢看他的余歲，扯了下唇：「怎麼會，既然是送給您的，那麼您想給誰就給誰。」
劉爺爺笑笑，又和幾人說了些有的沒的，最後還想拉著余歲留下吃一頓飯，但念著他們一會兒還要回公司，只好作罷，不過說有空可以過來玩一玩。
告別劉爺爺後，沿著巷子走的一路上，余歲都沒再搭理段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前那一小插曲，總之餘歲是半分眼神都沒分給他。
好歹也是公司的重點合作對象，就被人那麼冷落在一旁，但段郁看起來好像並沒生氣，也許是喜怒不輕易言於表，所以看不出情緒。
於是本在一旁和余歲說話的薛澤川最後因為琢磨不清段郁的態度，聲音漸漸從輕言輕語到最後直接不說話了，直到幾人走到巷子口，薛澤川才覺得稀薄的空氣終於變得順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