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污穢的大染缸,余歲就一直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卻仍舊潔身自好,身上一點滑頭勁兒都沒有,一時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桌上的飯菜頓時黯淡失色,段郁神色淡淡,看不清喜怒,拿起手邊的餐巾紙輕擦了下唇角,隨後凳椅在地面重重磨擦出一道極其刺耳的聲響。
無休止的話題戛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
酒醒三分,剛剛講得最盛的領導站起身,臉上的肥肉堆積在一處,擠出一條條陪笑的皺紋,全然沒了剛剛的勢頭,謙遜又卑微:
「段總您去哪兒,我送你。」
房間一瞬安靜至極,就連余歲也放下手中的筷子。
「洗手間。」
偏冷的聲線,像是丟進酒杯里的一個冰塊,磨合著向上不斷翻滾的氣泡,漸漸滋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冷寒。
見狀,有人打圓場:「快幫段總拿一下外套,別讓段總受涼了。」
最後卻是喊了余歲的名字,倒也合乎情理。
畢竟她離段郁最近,而且在固執的酒桌文化中,女性總是被比較,被邊緣化,更是服務眾人的第一人選。
剛好,余歲也不想在這裡多待,只是放心不下喬熙熙。
好在這時喬熙熙很貼心地拋了個眼神過來,示意她先走,自己有辦法溜,於是余歲抿唇利落站起身,拿好段郁的外套,跟在他身後逕自出了房間。
走廊里的空氣沒經過酒肉的薰陶,十分純粹,連帶著身體裡粘稠的血液都變得漸漸舒暢起來。
余歲輕抿了下唇,拿著衣服,穩穩跟在段郁身後,一直跟到男側的門口,才急急停下腳步。
「怎麼,要跟我一起?」
段郁輕挑了下眉,看著她,唇角掛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模樣有些痞,哪裡還有半分在餐桌上的正經模樣。
咬了下唇,她明明就沒有那個意思,而且剛剛以為只是段郁不想待了臨時找的藉口,誰知道他真的要上洗手間。
余歲鼓了鼓臉,抱緊懷裡的衣服往牆邊一站,像個哨兵,也不理他,只是脖頸紅了一片。
眸光暗了一瞬,還是那麼不經逗。
段郁沒花多長時間,似乎只是簡單地洗了下手,見他出來,余歲走上前就要把衣服還他,急著劃清界限。
人沒接,反而懷裡被丟過來一把車鑰匙。
像是燙手山芋般,余歲想丟回去,下一秒段郁的聲線壓下來:「壞了你賠。」
「……」
邁巴赫的車鑰匙,四位數起價,余歲還不至於和錢過不去,而且最多只是把人送到樓下,這幾步路還是能
走的,這樣想著人也硬氣了幾分。
只是把段郁送到地方後,事態就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般了。
段郁沒輕易放人走,攥著她的手腕把人往車身上抵,借著地下車庫輕易沒人來,有持無恐,唇幾乎要壓到她脖頸上的大動脈。
感受到身下人的戰慄,一股莫名的愉悅劃上心頭,只在一瞬便原諒了剛剛余歲要劃清界限的舉動。
「嗯?確定要我開?」
聲音遲緩有力,像是把頓刀,很磨人。
余歲輕咬著唇瓣,紅著臉點頭。
主要是她雖然考了駕駛證,卻是沒怎麼開過車的,更別說像是邁巴赫了,萬一把車開壞了,到時候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而且段郁磨人的手段向來多,余歲早有領教。
「那怎麼辦?」
段郁突然鬆開攥住她的手腕,似是好心情般,掌心撐著車頂,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懷裡。
黑曜般的眼眸緊攝著她的眼睛,音調很懶,像是在空中悠閒蕩了下尾巴的獵豹,危險又迷人,大拇指一下下摩挲著她的下巴:
「可我喝酒了。」
眼睫輕顫一下,余歲剛想說可以找代駕,就見段郁突然彎腰,唇幾乎要貼上她的。
「要不,你給我醒醒酒?」
第74章
腦海中像是有酒水裡不斷向上翻滾的氣泡,碰撞著一瞬炸開,明明滴酒未沾,當下余歲卻也跟醉了般,頭腦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