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從震驚中抽離,表情緊張地問:「那你轉了嗎?」
夏塗川點點頭,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覺握緊,「轉了,不轉的話,他會打姑姑。」
給他幾千塊,至少在賭完之前他不會回家,姑姑就不用挨打。
林聽感覺心口悶悶的,喉嚨也被什麼東西堵著,「你姑姑她……」
夏塗川平靜地接過他的話,他仰頭看著天花板,似乎是累了,連聲音都變得飄忽:「癱瘓了,我從小是被姑姑和奶奶帶大的,我媽在我一歲的時候離開的,之後我就一直跟奶奶和姑姑生活。」
他低頭看了林聽一眼,尚且蒼白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笑容,他眼神堅定,像是下定決心要把事情告訴林聽一般,可搭在一旁的手卻緊緊握著,骨節泛白。
「我爸是個賭鬼酒鬼,小時候他不順心了,就拿我撒氣,說我是拖油瓶,說我是我媽跟野男人生的,但你看,我跟他一樣,都是賤骨頭,所以我肯定是他兒子沒錯。」
林聽難過地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別這麼說。」
夏塗川低著頭,看著被套上的小熊圖案,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抱歉,我沒跟你說過我的家庭情況,其實以前的學校沒人願意跟我交朋友,大部分原因是這個,少部分人是因為我是個聾子,如果你不想繼續跟我當朋友,我明天就搬出去,之前那個房子好像還沒租出去,我可以……」
林聽冷冷地打斷他,「我想揍你。」
夏塗川愣了一下,抬起臉看著他,嘴角掛著淺笑,「你揍吧,抱歉,瞞了你這麼久,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以前的學校大家對於他的家庭情況了如指掌,入學第一天就能被人指著叫野種、聾子、殘廢,來了瓊江,他以為也會是這樣,但這邊的同學似乎並不關心別人的家庭情況,他們要麼「打打殺殺」,要麼就喜歡吃吃喝喝。
聽著他的胡言亂語,林聽更生氣了,牙齒被磨得咯吱咯吱響,他握著拳頭,表情冷冷地看著夏塗川,「我想揍你不是因為你沒跟我說,是因為你突然說要搬出去。」
夏塗川不解地看著他,表情茫然。
這不對,林聽應該把他趕出去,然後跟他絕交……
「啪……」手臂被打了一巴掌,露在外面的皮膚很快紅了一片,痛意侵襲大腦,夏塗川亂糟糟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晰。
他抬頭看向林聽,看到他嘴裡嘀嘀咕咕,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扯著頭髮原地轉圈。
他應該很生氣。
夏塗川張嘴說:「林聽,對不起。」
「啊啊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林聽氣的原地跺腳,然後錘了一下牆,心裡的怒氣發泄得差不多了,他轉頭問夏塗川,「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夏塗川沒敢回答,腦子裡想了很多,但不敢說出口,怕林聽又生氣。
其實無非就是他騙了他,沒跟他說清楚家裡的情況……
林聽突然跪到床上,揪著夏塗川的衣領質問:「夏塗川,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對朋友的信任就這麼點兒,我會因為你爸是個渣滓就覺得你也是嗎?」
夏塗川的家庭情況他當然知道啊,他壓根就不在乎好不好,為什麼這傢伙都不聽他說兩句就自顧自地說要搬出去,他快被氣死了。
夏塗川張張嘴:「他們都……」這麼覺得。
「他們是他們,我是誰?」林聽使勁揪著他的衣領,逼問道,「我是誰?」
「林聽。」夏塗川回答。
「對啊,我可是林聽,我怎麼可能會隨波逐流,我是你好朋友啊,你怎麼能懷疑我呢,我太生氣了。」林聽是真的氣,眼睛都氣紅了。
夏塗川腦子亂糟糟的,表情呆愣地看著林聽的眼睛,「那我該怎麼做?」
他應該怎麼做呢?其實他現在特別想抱一下林聽。
林聽很想給他兩拳,但生了病的夏塗川太瘦了,他怕不小心給他打骨折,還得去醫院折騰,思來想去,他總算想到好辦法,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讓我咬一口我就原諒你。」他說。
夏塗川呆呆地看著他,林聽急切地重複道:「快點兒,不然我要忍不住揍你了。」
夏塗川一臉老實地問:「你、你要咬哪兒?」
「胳膊。」林聽說著,直接把他的袖子卷上去,露出精瘦的小臂。
夏塗川人雖然瘦,但從小干農活,肌肉比林聽這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好多了,捏著也硬邦邦的。
林聽左捏捏右看看,最終將位置確定在夏塗川的橈側腕長伸肌,「我就咬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