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塗川低頭瞥了他一眼，禮貌地伸手，「我來撐吧。」
林聽沒跟他客氣，果斷地把傘遞過去，這下他不用再費勁墊著腳了。
兩個人雖然同撐一把傘，但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以前這樣的場景，夏塗川幾乎都是把他抱在懷裡。
林聽突然恍惚了一陣，手臂突然被拽住，他愣愣地轉頭看著夏塗川。
夏塗川鬆開他，將傘往他那邊偏，提醒道：「紅燈。」
林聽哦了一聲，機械地把頭轉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吃了藥，他腦子不太靈光，總覺得昏沉沉的。
今天尤其。
之後夏塗川沒再說過話，只是時不時偷看林聽一眼，眼底藏著心疼。
林聽突然推了一下他的手，「傘過去一點，你的肩膀濕了。」
「沒事。」夏塗川說著，繼續保持傘往林聽那邊偏。
林聽不太想跟他說話，每次開口都忍不住想哭，索性也不說了，任由他去。
反正氣溫還不算低，淋一下也不會感冒，但剛剛為什麼要用這個理由開口讓夏塗川跟自己回來呢？
林聽不知道，他記不太清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了。
他這幾年總是習慣性遺忘一些東西，刻意去忘記讓自己不自在的，難過的事情。
有一段時間，他差點就記不起夏塗川的臉了，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拿出手機，一遍遍翻看夏塗川的照片。
感覺還是不夠，他索性直接把照片列印出來，把照片都擺在家裡。
他病情稍微好轉之後，那些照片就被他整理成相冊收在抽屜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打開過了。
尤其是重新遇到夏塗川，林聽突然覺得那些照片不是他，他們一點也不像。
但那個時候的夏塗川是他的男朋友，他的愛人，如今的卻不是。
他們比陌生人還陌生。
想著想著，林聽無意識地掉下眼淚。
耳邊傳來夏塗川的詢問聲：「怎麼了？」
林聽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表情茫然：「我沒事。」
夏塗川皺了下眉頭，看著他臉頰亮晶晶的淚珠提醒：「你哭了。」
林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尷尬地低下頭，「我、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在夏塗川面前哭，他會不會誤會什麼，但他真的沒意識到。
好丟人。
夏塗川很輕地嘆了口氣，被掩在淅瀝的雨聲中，「如果覺得跟我待在一塊兒不舒服，不用勉強自己，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去住酒店。」
林聽胡亂抹著眼淚，邊解釋：「我沒有勉強，剛剛不知道怎麼了，先回去吧。」
說著，他快速調整好情緒，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然後帶著夏塗川回了公寓。
到公寓門口後，夏塗川並未進去，而是將傘折好遞給林聽。
林聽愣了一下，無聲地問：你不上去嗎？
夏塗川開口解釋：「你上樓吧，我去酒店住。」
林聽垂著眼想了想，也對，雨夜住前男友家什麼的，聽起來確實不太正常。
而且萬一夏塗川上去發現什麼，他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後抬頭跟夏塗川說：「傘你拿走吧，這雨估計還有一會兒不停，小區出門往右走幾百米就有一家酒店。」
只是出於同學之誼給個提醒，他不是在故意找話題跟夏塗川說話。
林聽不停給自己心理暗示。
夏塗川遞傘的手收了回去，他往後退了一步，撐開傘走進雨幕中，「謝謝，傘我回頭還你。」
林聽點點頭，其實不還也沒關係，但如果夏塗川來還傘，他們就能再見一面。
雖然知道自己卑鄙，但林聽就是控制不住。
他想見夏塗川，不管用什麼辦法，他是個卑鄙的人。
「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夏塗川說著，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林聽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不見，夏塗川頭都沒回。
他不禁想，六年前夏塗川離開那晚，他有沒有回過頭，有沒有偷偷哭。
等他回神的時候，夏塗川已經消失不見，林聽自嘲地笑笑，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