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連自己親兒子都懷疑,憑什麼相信他一個外人?
他現在這個位置,連外放都沒法外放。
只希望他上頭那些個老臣都長命百歲,占著位置長長久久,可千萬別空出位置來,尤其不要空出讓他往前的位置來。
他的天子近臣,近到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千萬別再近了。
等趙驊走後,顧潥心情不錯地問:「李伴伴,你說趙卿回去後,會不會把趙水靈那個小子打一頓?」
李伴伴躬身笑道:「聽說趙侍郎在家教訓兒子,把人攆到了屋頂上。」
顧潥驚訝:「哦,還有這事?」
「是,好多鄰居都看到了。」
顧潥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忍不住笑了笑,又問:「趙家兄弟姐妹幾個的關係很好?」
李伴伴想了一下才回道:「面上是不錯。」
顧潥的笑容微微一頓,琢磨著李伴伴說的話,覺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點點頭繼續若無其事地批閱奏摺。
誰都沒想到,趙淩在琉璃作坊一待就是一年多。
剛開始學怎麼燒琉璃,等學會了怎麼燒,又覺得燒出來的琉璃珠子顏色不夠剔透;等燒出顏色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又覺得顏色不夠純淨統一。
他非得要燒出無色透明大小一致的琉璃珠子,串成門帘,給姐姐添妝。
琉璃作坊的老師傅們,哪怕有上頭的吩咐,也覺得趙淩是異想天開。
可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燒制,他們真的看到了每一次的成品,都愈發接近趙淩想要的結果。
其他人也從對趙淩的不理解,伴隨著他一次又一次拿出來的成品,期待他能達成最終目的。
可惜,他的珠簾還沒燒出來,竇榮卻要走了。
竇榮的嫡親哥哥竇虹被伏擊。
「現在傳回來的消息是重傷。我得帶著御醫儘快趕過去。」
趙淩得知消息的時候,只來得及趕過去給竇榮塞了一包東西,就見才十二歲的竇榮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顧朻站到他的身邊,問:「你給了他什麼?」
趙淩看著這位一年來,明顯陰鬱了一些的太子殿下,低聲道:「我新燒出來的琉璃。」
幾塊凸面鏡、凹面鏡,加上一點小零件,可以組裝成望遠鏡。
顧朻覺得應該不那麼簡單,下意識聯想到他曾經在鞋底藏的刀片和金葉子,不過他沒說什麼。
趙淩倒是問他:「豆豆不會上戰場吧?」十二歲上戰場……不不不,應該不至於。
顧朻搖搖頭:「豆豆在西涼更好。」上不上戰場的,遲早都得上的。
竇榮的行程顯然相當突然,趕過來送行的,只有顧朻和趙淩兩個人。
等徹底看不到竇榮的影子,他們才一起騎著馬,慢慢回城。
趙淩帶著他到琉璃作坊,拿了新燒出來的剩下幾塊凸面鏡和凹面鏡給他:「我還想做個大大的空心球,結果做出來是這樣的。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好玩的地方,吶,對準太陽,看到這裡有個點沒有,可以點火!是不是很厲害!」
「不行,這個只是燙焦了,根本就沒火。」
趙淩頓時跳起來:「你等著,我多弄點干樹葉子來。」
大夏天的正午,兩個人待在空曠的太陽直射的場地上也不嫌熱,這麼頭碰頭的拿琉璃對著太陽比劃了半天,最後只弄出來一縷青煙。
「我就說你這個不行,還不如打火石。」
「打火石不好玩,這個好玩!」
「你亂放火,小心晚上睡覺尿床。」
趙淩立馬跳腳:「哼!我不跟你好了!」
顧朻看小朋友跑遠,在身後喊:「你琉璃不要了?」
趙淩賭氣:「不要了!」
顧朻喊:「那我拿回去玩了啊?」
「……哼!」
顧朻說著拿回去玩的東西,轉瞬就出現在了長樂宮內:「喏,趙水靈燒琉璃出來點火。」
太后、皇帝、皇后一起傳閱了一遍。
「這是琉璃珠子燒裂了?」
「顏色倒是通透了許多,瞧著跟水晶似的。」
「可珠子哪有這麼大的?」
東西轉了一圈,又回到顧朻手上:「搞不懂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搞不懂小孩兒腦子裡怎麼能夠塞得下那麼多的奇思妙想。
皇后倒是想起來了:「水靈的珠簾還沒燒出來?」
「不知道,沒問。不過看這個東西的樣子,應該快了吧?」顧朻把一堆奇怪的琉璃半球重新放到一個不太匹配的盒子裡,交給自己身邊的太監收好,樣子不慎在意。
趙淩的琉璃珠子早就燒完了。
趙婉清已經用各色絲線串了好幾種樣式。
他藉口給趙王氏和趙婉蓉也各燒一副,還想燒別的顏色和形狀的,但是先把放大鏡給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