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伴兒打電話的聲音,曹大爺長舒幾口濁氣。阿彌陀佛,這場風雨算是躲過去了。
忽又咂摸起滋味。要不是這雞鴨蛋實在美味,老妻哪能這般好說話?全仗著這雞鴨蛋好吃,他才能躲過一劫!想著那鮮嫩蛋香,曹大爺喉頭滾動,饞蟲又在腹中作祟。
過了幾日,七月至。
渝州的七月盛夏,鄉間晨曉總教濕熱霧氣裹著,莊戶人家早趁著露水未晞忙活開了。
七月二日,吳家村的夏日早晨,為著躲日頭,涼快多作活計,村里人人皆與金烏賽跑。
女人們挎細篾籃鑽進菜畦。紫茄鋥亮,絲瓜垂露,番茄艷紅,燈籠椒碧翠,木耳肥潤欲墜,女人們疾摘木耳,木耳須趕在日頭露臉前採摘。
水田裡稻子正灌漿,漢子們赤腳陷在濕漉漉的泥漿里,弓腰拔草。
灶屋裡炊煙裊裊,老人把焙乾的辣子倒進石臼,杵頭聲聲碾作辣椒麵。新磨出來的辣椒麵瀰漫著嗆人的辣香時,灶上煨著的鍋子里,豆花咕咕冒泡,熱香在晨風裡遊蕩。
娃娃們背竹簍穿林,往樹幹上找蟬蛻。蟬蛻是藥材市場的俏貨,這個季節,娃娃們不辭辛苦找蟬蛻,只為賣些好價錢補貼家用。
塘畔老丈整飭漁網,麻鴨嘎嘎爭食浮萍。水面殘月倒影被攪作碎銀,驚起荷葉下鳴了一宿的蛙群。
這些浸透汗水的晨間勞作,交織著村莊的霧靄,在日頭爬上山脊前已悄然收束。
待第一道金箭似的日光戳破雲層,村人們早躲在樹蔭下,捧著搪瓷缸喝清茶,看蜻蜓點水田。
吳雪翠瞅著日頭攀過雲頭,拖著除草機往家去用早食。
大黃蜷在竹籬下打呼,忽然支棱耳朵。見吳雪翠歸來,一縱身躥將出去,「汪汪!」
吳雪翠接住大黃,險些被撲個趔趄,「哎喲,大黃你又沉了!」
大黃趕忙從她身上下來,像是在道歉般,不好意思地舔舔她指尖。
如今這狗兒愈發通人性。吳雪翠笑著揉它腦門。
這時,五隻圓滾滾的毛團團從堂屋門檻滾出來,金燦燦活像沾了陽光的蒲公英。它們奔向吳雪翠,最壯實的二黃一頭撞進雞群,驚得母雞撲稜稜飛上柴垛。
吳奶奶從灶屋裡探出頭,笑道:「二黃三黃四黃五黃六黃,慢著點兒!」
五個毛糰子,才二十天大,還不會走路,走路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又急吼吼的,本身又體弱,吳奶奶真怕它們磕著碰著。
吳雪翠抱起二黃,小東西用胖爪勾她手指撒嬌。再看腳邊其他毛團。
將養了這幾日,原先氣息奄奄的狗崽崽,身體愈發好,精神愈發好,現在都能磕磕絆絆走路了。
村莊裡,到處的煙囪都在冒煙時,吳雪翠坐在門檻上吃早食。幾隻金燦燦的毛糰子,圍在她腳邊,仰著圓溜溜毛茸茸的小腦袋,亮晶晶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住她。
吳雪翠往地上的碗裡倒奶粉,五個小糰子爭著吃起來。
「這、這是我那窩要斷氣的崽?」路過的村人挑著扁擔愣在門口。他分明記得幾天前狗崽崽還氣都喘不勻,此刻卻見它們吭哧吭哧吃著奶湯,皮毛下小肚子鼓成毛球。
「是呢叔,我把它們養活了。」
村人連聲嘆奇。這窩崽子之前還要斷氣,醫生來了都搖頭說養不活,翠丫頭硬是給救活了!
這可真是……
又想起翠翠先前把那頭老的吃不下東西的老牛養得油光水滑,仿佛年輕了幾歲似的,村人豎起大拇指,「翠翠,你不光會侍弄莊稼,養牲口也是把好手!」
吳雪翠:「是狗崽崽們命硬,自己掙出來的。」
村人細細打量五隻金黃的毛糰子許久,連連感嘆著離去。吳奶奶捧碗,掃視吳雪翠腳邊的五隻毛糰子,道:「這些饞嘴猴兒,撐得肚皮賽南瓜。少給它們餵點,它們這幾天都吃酣了,吃太多了不成。」
「曉得。」
崽崽們喝完奶,搶著地上的菜葉子,擠擠挨挨在一起打滾,憨態可掬,可愛得人想使勁兒撓它們。吳雪翠沒忍住摸了好幾把毛絨絨的糰子,過了下癮。
飯罷,吳雪翠趕著去瓜田授粉。瓜田裡,瓜秧藤蔓子竄得比春筍還快,黃花骨朵兒燦燦的,倒似撒了一地金紐扣。
按說種下月余的瓜苗不該這般早結花,吳雪翠的瓜偏就早開了半月。
「長得恁快恁好,跟你那些菜似的,噌噌往上躥。」春花奶奶授粉時直咂舌。
翠翠種的西瓜,長得又快又好,恰似她種的那些菜,不要命地瘋長。她種的菜,生長期比別家短,畝產又比別家多。看來這次西瓜也要這般,非但生長期短,更要大豐收!
翠翠種的東西咋就那麼好呢!春花奶奶感嘆連連。
李玉芬抬首,笑道:「春花奶,別閒聊了,咱趕緊把活兒幹完。」
老瓜農經驗,西瓜授粉須在晴天早上八至十點鐘完事才好。此刻已八點半,眾人須加緊勞作。
雄花輕輕碰觸雌蕊,沾上花粉,眾人加快速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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