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很挺勸,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放手離開了。
背影沿著屋檐消失在拐角中,顧孟然抽回視線,朝小冬揚了揚下巴,「去哪?走啊。」
特意把他們分開,拐彎抹角地把他留下,肯定不是為了幹活。
顧孟然已經做好了面對新一輪遊說的準備,結果小冬帶著他穿梭在屋檐下,七彎八拐走了十多分鐘,來到一座略顯老舊的石屋跟前。
村裡的石屋結構差不多,兩扇陳舊的木門大敞開,進門便是整間屋子最為寬敞的堂屋,但這間堂屋簡直不要太擠,屋內半人高的竹架一排接一排,擺得密密麻麻,讓人無從下腳。
燻烤好的用麻繩串成一串,好似一串串珠簾,整整齊齊地掛在竹架上,而烘乾烤乾的土豆片、紅薯條用簸箕盛放,放在兩個竹架之間晾著。
魚腥味,煙燻味,屋子裡的氣味不算好聞,顧孟然跟著小冬從竹架空隙中擠進屋,氣兒都還沒喘勻,便接到了小冬遞來的蛇皮口袋。
「往袋子裡收,分開收。哦對,收之前先摸一下,要確定干透了才能裝袋,不然會發霉的。」小冬有條不紊地安排道。
還真是來幹活的?顧孟然愣了一瞬,見小冬已經拎著袋子收了起來,自己也趕忙行動起來。
經過精細的烘烤,再經過充分的敞晾,收入袋中的乾貨已徹底沒了水分。只要不放在陰涼潮濕處,這些乾貨可以儲存很長一段時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大概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哪怕外面陰雨不斷,他們照樣能在這樣的困境中存下大量食物。
一邊摸一邊裝袋,竹架上的乾貨收回大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絲毫沒有休息的打算,小冬帶著顧孟然將裝好的乾貨搬到門外,又將竹架上稀稀拉拉,沒完全晾乾的熏魚集中到一塊,隨後他大手一揮,「走,再把裡面的端出來掛上。」
顧孟然呼出一口熱氣,走唄,能咋地。
小冬旋即帶他繞到堂屋的右側,推開位於牆角處的木門。
來時路過窗戶,有煙霧飄出,顧孟然知道裡屋有人,但他沒想到——屋裡居然這麼多人。
木門一開,濃濃的煙霧撲面而來,魚腥味夾雜著柴火味,顧孟然毫無防備吸了一大口,嗆得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緩過勁,顧孟然抬手揉了揉眼睛,白蒙蒙的煙霧順著門窗散去,四雙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他,滿臉寫著好奇。
火塘燒得正旺,烤網上的魚滋滋作響,四個年近半百的中年婦女圍坐在火塘四周,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這個外來者。
單純好奇與探究的打量,莫名地,顧孟然有種過年路過村口,被一群八卦的老頭老太太包圍的錯覺。
……嗯,應該只是錯覺。
在四道灼熱視線的注視下,顧孟然跟隨小冬走進屋,而這時,一位頭髮花白的阿姨喊了聲小冬,又將視線轉移到顧孟然身上,「冬啊,這個小伙兒是?之前怎麼沒見過?」
「王嬢,他叫顧孟然,前幾天剛來的。」小冬有問必答,特地旁邊挪了一點,方便阿姨們看清顧孟然。
「孟然?這個名字好啊。」
「人長得也俊俏,瞧著小宴差不多嘞。」
「脾氣應該比小宴好點吧?」
沒把顧孟然當外人,幾個阿姨當著面兒就討論了起來。
小冬也不走了,就擱這兒站著,顧孟然不好裝傻充愣,乾巴巴地扯出一個笑,「阿姨你們好,忙著呢?」
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阿姨們熱情得難以招架。
最先說話的王嬢笑容更甚,連忙朝他招手,「不忙不忙,來來來,小伙兒,坐這兒歇會兒來。」
「孟然你吃飯了沒?來,嬢嬢給你夾個烤紅薯。」另一個穿紅衣服的阿姨立馬拿起火鉗,在火塘里翻翻找找。
顧孟然有點應對不了,扭頭給小冬遞了個求助的眼神。
誰承想小冬聽到烤紅薯,那就跟貓咪看到貓條似的,正事兒全然拋之腦後,一下子躥到火塘前,扯了把凳子坐下,「給我也來一根啊吳嬢,正好肚子有點餓。」
說完他拍拍旁邊的空凳子,回頭看了顧孟然一眼,「站著幹嘛,來坐這歇會兒。正宗的烤紅薯吃過沒,埋草木灰里的那種,包甜。」
顧孟然很想說不餓,但隨意一瞥便對上幾雙蘊藏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哽在了喉嚨里,默默拉開凳子坐下。
剛從火塘里刨出來的烤紅薯還有點燙,阿姨用火塘夾到一旁放涼。這期間也沒人閒著,除了一位兩鬢斑白,面帶愁容的阿姨,其他三位紛紛拉著顧孟然聊了起來。
多大了,哪裡人,讀書還是工作,成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