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兩條路,除了安全門就剩樓梯了。」
「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說來說去也說不出個辦法,周靖擺了擺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隨後他指向人群後方的台階,下巴輕輕一抬,「上樓吧,走五樓露天甲板繞過去,看看另一個門能不能進,實在不行的話,那就——」
「就怎麼?」有人追問道。
周靖握住肩膀上的麻繩,目光堅定,「走空路。」
「得了,不用繞過去看了,直接走吧。」芳姐冷不丁插了一句,見眾人神情疑惑地看著自己,她又解釋了一句:「先前我們去那邊看過,走不通。」
「哎!」
嘆息聲此起彼伏,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爬上樓梯,穿過大廳、通道,順利且快速抵達五樓露天甲板。
雨越下越大,抵達露天甲板後,周靖趴在護欄向下張望片刻,挑選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取下麻繩往地上一蹲。
兩指粗的麻繩系在護欄底部,打了個結實且不易滑動的冰柱結,旋即將麻繩另一端拋下去,丈量出五樓到四樓甲板所需要的長度,隨後周靖用西瓜刀將麻繩一分為二。
吊繩下滑其實非常危險,年輕人體力好、膽子大,費點力氣可能就下去了,但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伯伯嬢嬢……光是往護欄旁邊一站,雙腿就開始發軟了。
將近三十米高的永躍號,四樓也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相當於普通住宅樓的七到八層,這種高度手滑摔下去,就算下面是水也可能會身負重傷。
沒別的選擇了,橫豎都要走這一趟,以防伯伯嬢嬢不慎摔下去,周靖用剩餘繩索快速編了個簡易安全繩套,給這趟艱難危險的旅程多上了一重保險。
過程非常順利,準備工作完畢,一群年輕人打頭陣,手握繩索一點一點地下滑,緩緩翻越四樓護欄,成功登上四樓的露天甲板。
一個好的開始極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氣,有人在上面保護,有人在下面接應,伯伯嬢嬢也開始了嘗試,不一會兒四樓露天甲板就下來了二十多個人。
離駕駛室又近了一步,離成功也更近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顧孟然站穩後環顧四周,心中莫名有點不安。
太安靜了,安靜到有些詭異,就像登上了一艘空無一人的幽靈船,不見人影,聽不到任何動靜,時間都隨之凝固了。
二樓碰上兩撥增援,大概五十人,房間裡零零散散加起來有三十人左右,而芳姐、梁昭他們在五六樓總共碰到五十人的樣子,也就是說……加起來比石金村的村民還少。
董鴻博看似無所畏懼,行事大膽,但顧孟然知道,其實他謹小慎微又格外惜命。如果不是占據上風,有一定的把握,他應該不會貿然上岸,對石金村出手。
他還有後手,四樓一定還有人。
具體還有多少人顧孟然不知道,也不是很關心,因為不會多到太誇張。他更關心一個問題,董鴻博到底在等什麼?
村民都到四樓了,還不派人出來阻止,等他們進去瓮中捉鱉?還是對永躍號的鋼板門過於自信,篤定他們進不來?
不,董鴻博不會那麼天真。
他在等機會,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
什麼時候動手最合適呢?顧孟然有所察覺,扭頭看向趴在護欄上接應的村民,還有懸掛在半空中,一點一點下降的劉,心裡突然「咯噔」一聲。
最好的機會……現在!
「嗚嗚嗚——」
一道渾厚悠長的汽笛聲響徹雲霄,巍然矗立在水中,宛如鋼鐵城市一般的龐然巨物毫無徵兆地動了起來。
遊輪隨水流大幅度搖晃,就像一鍵啟動的大擺錘,毫無防備的人們被甩得東倒西歪,只是短短一瞬間,露天甲板陷入一片混亂。
懸在半空中的劉叔已經快觸碰到護欄了,突如其來的搖晃又將他遠遠甩開,他猶如一條魚,掛在魚線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的魚。
力氣總會耗盡,甲板上躺倒一片,沒有人能幫他。顧孟然在梁昭的幫助下終於穩住身形,再抬起頭時,懸於高空的劉叔鬆開了繩索,直直墜落下去。
「劉叔,劉叔掉下去了!」
「嗚嗚嗚,劉叔!」
「不要慌,抓住護欄!抓穩了!」
「啊啊啊啊——」
驚恐、慌亂、絕望的嘶吼聲震耳欲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聽「嘎吱」一聲巨響,又有一個很大的東西從五樓墜落下來。下墜速度太快,顧孟然還未看清,一個接一個的人像下餃子一般,簌簌地從頭頂墜落。
「樓上護欄掉了,小心!」
「快,遠離護欄!貼著牆站,抓住後面的把手!」
「砰砰砰……」
數道悶響宛如魚雷炸響,層層疊疊的水花飛濺。沒入水中的村民幾乎一瞬間就不見了蹤影,被巨大的船底碾過,被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吞沒,化為殷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