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張氏洗了手跟著爺孫倆出去,芸香把餡兒拌好罩上,洗手挽袖子和面。外面叮咣的爆竹和煙花聲此起彼伏,千家萬戶一起放,仿佛就在耳邊似的震耳欲聾。芸香心中卻是一片靜地,只琢磨著適才她娘的話。
容少卿這回出來,就是因為終日嗜酒,自暴自棄,如今戒了這酒,人也精神起來,雖說一時也沒尋個能踏實做下去的營生,但大爺那邊想要的,還真不是他在外尋營生貼補家用。大爺在程川那邊忙得脫不開身,甭管有什麼人在旁幫襯,總不如親兄弟妥帖放心。大爺的心思,也是盼著容少卿能早些跟著他出去重整家業。
只是……大爺是給二爺放了話的,非要他徒手整下一百兩,否則不給他回去……這還一兩沒掙下呢……即便大爺那邊不再把這話當回事,容少卿這性子,怕也面子上過不去,應該也不肯回……
芸香慢了手上的動作,揉著面出神。
「娘!」冬兒突然從身後喊了一聲。
芸香嚇得心裡一激靈,因手上沾著面,只下意識地用手腕拍了拍心口,「嚇死了,你進來怎那麼不出聲。」
「喊您半天了……」
冬兒的話沒說完,後面呢又掀帘子跟你進來一個人,卻是容嘉言, 棉帽子和肩頭都浮了一層雪,鼻子和臉蛋兒紅撲撲的, 顯然是在外走了一路。
芸香大驚,「嘉言?你怎麼來了?」
容嘉言一臉歡喜地說:「回來跟您過年。」
芸香懵懵的,一時有些語無倫次,「你自己跑來的?家裡知道嗎?」
「怎麼可能讓他自己回來。」容少卿掀帘子跟進來。後面跟著同樣又驚又喜的陳氏夫婦,「快進屋!快進屋!爺兒倆這一路走回來,可得冷了吧!這還下著雪,這麼冷就別回來了,也不說打個傘,瞧瞧這一身雪,再把孩子凍著。」
容少卿說:「是拿了傘,不過言兒喜歡在雪裡走,我見雪也不大就沒撐開。」
陳張氏嗔怪:「他說喜歡你就不打傘,若是凍著可怎麼辦,大過年的,快進屋暖和暖和。」
容少卿父子被陳張氏趕到自己的正房裡取暖,家裡人也都跟了過去。
進了屋,陳張氏讓容嘉言脫了帽子鞋,爬到熱炕頭上暖和。容少卿把手上拎的兩個大木盒子放到桌上,「家裡買了些煙花,言兒想和冬兒一起放,我們就回來了。」
陳伯讓容少卿往熱炕上坐,「煙花這些天哪天放都是一樣的,這大晚上的一路走回來多冷啊。」
陳張氏也說:「是啊,瞧把孩子凍得,小臉兒通紅…… 可吃飯了嗎?」
「吃了。」容少卿答,「在家吃了年夜飯,跟著放了會兒煙花才回來的,盒子裡的煙花是言兒特意給冬兒留的,還有些小點心,也非說要帶回來給爺爺奶奶一起吃。」
老兩口兒聽了,臉上樂呵呵地去抱容嘉言。冬兒聽說有煙花,心急地去開盒子,想要立時就拉容嘉言去街上去放,被老兩口攔下,說等哥哥先暖和過來,一會兒哥兒倆在院子裡放是一樣的。冬兒不依,一定要到街上去,小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拿煙花到左鄰右舍的小夥伴那兒顯擺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