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孟雲姝面前放著一把琴,心道估計是因為她彈琴好,請過來獻樂的。
孟雲芍收回了眼神,卻聽旁邊一人輕聲道:「嫂子瞧誰呢?」
孟雲芍轉頭, 是岳舒窈。兩人也有段日子沒見了。
岳舒窈坐到她身邊:「你瞧著倒是氣色不錯。」
孟雲芍笑了笑:「表妹近日可好?之前的傷可都好了?」
岳舒窈神色有些黯然:「你上次想救我,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那日慌亂, 今天同你道個謝。」
孟雲芍笑道:「怎麼道謝還這般萎靡神色?」
岳舒窈假做不悅, 帶出些女孩的可愛模樣,坦蕩道:「因為我仍是有些不甘心。想著自己多年所想成空, 我是不好再同你爭了, 可也不知自己怎麼辦。家中父母待我疏遠, 對我的事情也不上心。」
孟雲芍:「表妹……是個有心氣之人。我曾勸過你,表妹出身高門, 要什麼樣的男子沒有呢?便是今日這宴會,就有多少才俊都在呢?」
岳舒窈淡然一笑, 道:「許是因為從小姑母總是提起, 說想讓我在她身邊, 讓我生了些執念吧。」岳舒窈摸了一下手上名貴的春彩鐲,是之前侯夫人送她的。
兩人好像是第一次坐得這樣近。
孟雲芍看著她的側臉,忽然冒出一句話:「表妹……長得和侯夫人有些像。」
岳舒窈笑道:「是,從你這角度看是有些像, 我今日梳的這髮髻突出了臉型才看得出。我小時候同姑母長得更像,如今大了長開了,倒是不顯了。以前有一次賀清嫻那丫頭說我像姑母,姑母又待我好,該是我才是姑母的女兒才對,姑母聽了發了好大的脾氣,斥她胡言亂語。」
孟雲芍聽了她的無心之語,霎時間心中驚駭。
婆母對讓她回娘家的執念,對岳舒窈格外的偏愛,非要讓岳舒窈嫁過來的執著,甚至岳舒窈身為嫡女親生父母對她的冷淡,似是一切之前覺得奇怪之處都有了答案。
她怔愣之間,岳舒窈面色為難,又似乎下了決心似的說:「其實我來找你,是因我有一事對不住你……想來想去,還是得當面同你說了。之前在溫泉鎮,我胡亂對那柳姨娘說,說你……你生育上難,現在想想,也不過是亂猜測,也不知給你添了麻煩沒有。」
孟雲芍不解:「你為何會如此猜測?」
岳舒窈面上紅了,沒有吱聲,半晌又說:「看你自己都不知,定是沒有的事情,是我多想了。」
孟雲芍看她樣子為難,也沒再繼續追問。
她再一抬頭,發現寧樂公主正看著自己,剛才她已看見過一次。
孟雲芍這次沒有迴避,朝公主嫣然一笑。寧樂見了,也回以一笑。
照王看見妹妹微笑,也看過去,正看見賀知煜坐在了孟雲芍的身邊,還道她是在同賀知煜打招呼。
宴會已經開始,先是觀賞春日奇花。數百種花房匠人培育出的品種爭奇鬥豔,芳菲如雲,眾人嘖嘖稱讚。
賞花之後,又有舞樂環節。清歌雅唱,舞曲曼妙,引人沉醉。
宴會正酣,眾人沉浸。
忽然有一女使來尋孟雲芍,說有個東西要交給她。孟雲芍打開一看,是素月慣常用的一支素簪,配著一張簡單的字條:一切安好,主子勿念。
孟雲芍抬頭,看見不遠處的江時洲朝她眨巴了一下眼,告知她是自己送的。又微抬了下下顎,示意她出去聊幾句。
自從賀知煜不讓孟雲芍再去上課,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
孟雲芍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轉過了頭。她想起賀知煜之前說的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時洲無語,面色有些不爽。
舞樂節目過後,江時洲上台道:「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逢此盛會,又恰有大盛高朋來到,豈不快哉?大盛乃禮樂之國,幸得寧樂公主不棄,願與我邦知音同彈一曲,高山流水,共敘佳話。」
寧樂公主取出身旁的古琴,笑顏如花:「寧樂不才,願為諸位助興。不知哪
位知音與我同奏?」
江時洲道:「孟氏有女懂樂,可與公主同探琴藝。」
他說完,本該是孟雲姝上場,可孟雲姝還未動,忽聽得台下不知誰家的公子說了一聲:「便是賀小將軍的夫人,素有『京城樂仙』之稱的孟氏吧?」
此言一出,眾人都看向了賀知煜這邊。
當年賀知煜祖母壽宴上逼婚的一場鬧劇,京中人大多是知道的。只是後來替嫁之事,實不光彩,賀家和孟家都齊齊捂著,了解個中情況的並不多。
汴京家長里短甚多,傳來傳去久遠,最後眾人能記得的是幾個串起故事的詞:「壽宴彈琴」「孟氏」「京城樂仙」「婚後賢良」。聽到有人點到賀知煜的夫人是京城樂仙,也無人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