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日一久,她開始在心中為他找起理由來。
「曾經那些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不都懲治了永安侯了麼」「如此久還這麼熱切也算是長情」,她開始七七八八零零散散冒出些念頭來,而那些堅決要拒絕的態度日漸模糊,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
那些他來到盛京之後的點點滴滴,在她的心裡紛紛揚揚落羽般下起初雪。
湖心島上的表白,他為她做的生辰面,他被自己怨毒的言語氣到卻仍是溫柔的樣子,他日夜無休地跑去南洲被淋了大雨回來,他竟然自己配了那薰香出來,到底試過多少次?
李笙笙絕望地想,她一開始就不應
該允許他圍在她身邊當什麼護院,若要清楚明白的拒絕,就不該想要恨著對方討要什麼補償。
補償來補償去,看他傷心難過,看他為了她失去理智,變得瘋魔,她最後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呢?
還不是想要證明看看他到底對自己有多在意,有多緊要。那如果他證明了,然後呢?
好像也已經證明了許多了。
他不似從前那般一味守規,雖在她面前不甚機敏卻也在努力開口。
她那日被他拉著手摸他的心,隔著薄薄衣衫,他的心跳得有力,她其實喜歡這份直白。
她本不是個擅長記恨旁人的人,她覺得之前她心裡的那些怨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發覺自己總是不經意間注意到他滾動的喉結、修長的指骨以及清俊的眉眼,那是對著旁人從未有過的事情,並自覺有些偷偷想念那天那個吻的味道,甚至想要再嘗一次,好好嘗一次。
李笙笙剛剛甚至認命地想到,為什麼會忽然說什麼獨立女戶不能參選,該不會是冥冥中有何緣分在吧。若是兩人在大盛成親秉承官府,是不是這事情也可迎刃而解。
她想到此節,又反駁自己想得太遠,如此做恐怕也太便宜了賀知煜。可若真是萬不得已,是不是也是可行?畢竟選皇商這事情對她如此重要。
不行,絕對不行。絕對絕對不行。便是她心思有所鬆動,這事情也該是循序漸進的,不能一蹴而就。
除非他苦苦哀求自己如此做。
話說這人也真是個傻的,讓他走了便再沒出現了。連她每次去找沈工師明明遠遠看見他在,臨走近這人卻又不見了,仿佛是個做錯了事情躲著不敢見長輩的小孩。
不會是又想要放棄了吧?
李笙笙邊走邊出了廳堂,想去庭院裡呼吸些新鮮空氣,讓她心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散消散。
「笙笙姐!剛那個是什麼人?」阿染的聲音拉回了她發散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的思緒。
「哦,來說親的。」李笙笙無所謂道。
「來說親的?」阿染聽她此言,皺了皺眉,桃花眼倏地一亮:「笙笙姐!你總不能為了這事便要草草成婚吧!我不同意!」
李笙笙有些心虛,提高聲音道:「小孩子家家的,管什麼!這選拔皇商對李記多重要,我或許便為了這個成親呢!」
「你要為了選皇商成親?」賀知煜不知道什麼過來了,正聽見李笙笙和阿染在聊天,急道:「跟那個林太醫成親?!」
他之前往汴京那邊去信給蕭明徵,這兩日卻收到蕭明徵的回信說,近日亦是派了使團來大盛,讓他也進入使團中作為使臣,去大盛皇庭中摸一摸大盛皇子如今奪嫡的情況。
如今大盛沒有太子,曾出使汴京的照王和賀知煜從未見過的寧王兩個人是奪嫡最主要的人選,盛國國君身體日漸式微,照王和寧王都暗中去信想要同蕭明徵交好,以獲得背後強有力的靠山。
蕭明徵便想著正好賀知煜在大盛,不如讓他去看下這二人如今的局勢。
賀知煜自從那日對李笙笙做了錯事,便有些不敢再見她。
可他近日便要抽身離開去大盛皇庭,仍是想要當面同她說一聲,且也算是個正經能見面的理由吧。
李府中有些機靈的下人早就看出賀知煜和李笙笙關係非同一般,兩人一會兒同行一會兒吵鬧的樣子實在像是一對怨侶。
賀知煜之前那些功夫沒白做,他一進門便有人悄悄同他通風報信,有的說李娘子因為是女戶選不了皇商了,又有人說那個林太醫尋了官媒來給李娘子說親。
他心中大急,剛跑過來便聽見了李笙笙和阿染的聊天。
哦,沒放棄。李笙笙想。
她好久不見賀知煜了,瞧著他急赤白臉的模樣,覺得有幾分可愛,想要再多看幾眼。
李笙笙聽見他的質問,默默沒有吭聲。
賀知煜見她不說話,以為是默認,急切道:「斷不可用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