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銀鼎燃起一徑裊裊香菸,霜白的霧靄覆上江暮雪泛起銀光的衣袍,更添些清逸飄然,仙風道骨。
江暮雪平素總穿一身白色長衫,勁瘦窄腰連玉佩也不戴,只別一把劍勢磅礴的伏雪劍。
如此衣著簡樸,卻很有劍君的灑脫,引得內門弟子紛紛效仿。
不知哪年開始,劍修外出降魔,總流行穿白衣、戴玉冠,凡間老百姓見了白衣白劍的標配,便知這是玄劍宗來人除魔衛道了。
唐玄風有意栽培大弟子,總會把宗門的事務交由江暮雪處理,因此在師弟、師妹的眼中,他們不敢叨擾掌門,卻敢時不時來麻煩江暮雪。
畢竟大師兄只是人冷話少,如遇急事,他也會出面調停。
今日,外門弟子將一隻傳話的千紙鶴送進內門,說是有要事相稟。
江暮雪放下手中批閱過的宗門文書,長指輕點紙鶴。
光華流轉,信紙緩慢攤開,上書一句話:內門新收的小師妹柳觀春,憑藉高深劍術,仗勢欺人!眼下她與外門趙師姐打成一片……煩請江師兄百忙中抽空,前來調解一番。
打成一片,是這樣用的麼?
江暮雪緘默不語。
看來,何時得給外門弟子再尋一名鑽研凡間經史子集的長老,指點一下學識與書文。
如今是秋末冬初,並非仙門遴選弟子的時期,為何還會有新人入宗?
江暮雪薄唇輕抿,烏睫垂下。
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妹,乖張好事,聚眾鬥毆,可見心性不靜,亦不會是師尊喜愛的弟子性情。
或許極難管教。
第3章 入內門(三)只准看他。
山中金楓飛舞,落英繽紛,明明是深秋時節,竟也有漫天飛雪。
與江暮雪同行而來的內門弟子們各個面面相覷,他們御劍靠近了才知,這是那個新入門的小師妹展開的靈域。
雪靈根……雖雪色不夠純粹,雪絮也不夠柔軟,甚至就連靈力波動看起來都式微,但這是所有靈根里最為罕見的屬性,數千名弟子裡能開出一個都算是中獎了。
沒想到玄劍宗的掌門,不但收了一個雪靈根的江暮雪,眼下竟還有一個新入門的小師妹。
要是讓其他仙宗的長老知道了,還不知該如何羨慕呢……
江暮雪自然也看到了那個騎坐在他人身上的少女。
女孩容色嬌俏明麗,看著身量不高,應該是十五六歲時學的引氣入體,此後容顏常駐,永葆青春,無論她長大幾歲,只要自己不用術法刻意變幻模樣,她都會維持少女的身形。
少女的弟子服被罡風颳破,一襲白衫幾乎要被血液浸透,就連嘴角、臉頰都是傷痕,鮮血淋漓。明明重傷在身,可她卻毫不在意。
兩條紅綾縛在少女烏黑的雙螺髻間,風雪將髮帶吹得高揚,許是聽到人聲,她回頭,一雙秋水剪瞳睥來,似有驚懼,但很快又斂去所有不寧的神色。
「弟子柳觀春,見過各位師兄。」
柳觀春看到那一群騰雲駕霧而來的白衫少年,不必旁人提醒,她便知他們的身份,這是玄劍宗的內門弟子。
她行過禮後,又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恰好和為首的男子對上。
白衣玉冠,腰纏纖細如蛇的伏雪劍。男人的眉眼清雋秀致,帶些雌雄莫辨的陰柔女相,特別是額心那一顆灼灼其華的守元砂,紅到刺痛人眼,仿佛在提醒世人,他是如何斷情絕愛,道心堅毅。
來人正是與柳觀春行過周公之禮的大師兄,江暮雪。
柳觀春下意識緊攥手心……她的元陰不在,可江暮雪不僅忘卻了幻境中的種種,他眉心的守元痣還留存至今。
江暮雪的道心未毀,元陽未破,他還是那個世人敬仰的天之驕子,還是那個冰清玉潔的無情道劍者。
柳觀春更清醒地意識到,她在幻境中,曾因一點江暮雪贈予的溫柔而動容,究竟有多麼可笑。
柳觀春記得,她在每一次歡好時,都會仰著頸,麻木地望著床帳。
她纖細的手指緊握成拳,尖銳指甲深深扎進掌心的軟肉,帶來絲絲綿長的痛感。
她不敢溢出絲毫旖旎的聲響,不敢放縱自己沉淪,即便偶有意動,她也不會配合江暮雪。
每一次巫山雲雨,柳觀春都會默默忍受。
仿佛如此,她就能從情愛的漩渦中脫身,就能告訴自己……她不會陷進這個虛幻的夢裡。
柳觀春只是一個替身,她是唐婉的替代品。
她心知肚明,江暮雪所有的溫柔,欲贈之人,都是唐婉。
柳觀春要保持清醒,要維持理智,如此才不會顯得自己那樣軟弱,又那樣的……可憐。
直到一日,江暮雪修長冰冷的指骨探來,一點一點掰開她因隱忍而蜷起的手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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