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抿了抿唇,等他們的臉抬起來,真實地觀察到白父的模樣,眉眼內收,連心眉,和他現代的爸爸毫無相似之處,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他委實對白父全無好感。
更因為有了些原主的記憶,再加上自己的是非觀,說對白父厭惡也不為過。
視線再對準主角受——
白兮然長著張跟自己差不多的臉,身形輪廓也肖似,白兮然臉上最有標誌的地方在眼睛。他有雙丹鳳眼,眼尾輕微上挑,確實是個主角的模樣。
柳姨娘徐娘半老,風姿猶存,愛穿一身雅致的白衣,卻又在身體顯眼處都佩戴了金器。
白兮然和柳姨娘也各自見駕,說了些官面上的話語。
再接下來,陸陸續續結組過來的,是府上的下人。
宋老媽子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心中所想,恨透了白照影,可是她臉上還得極力表現出諂媚,形成了種很彆扭的觀感。
……
此番,蕭燼安並未以晚輩的身份回門。
顯然他不認白父這個老丈人,白星群也不能主動提,所以從進門開始,白家上上下下就都得對世子夫婦,事事執宮廷禮。
白家自詡詩禮傳家,祖上官職最高時,曾做到過內閣次輔。哪怕白星群這代起讀書科舉顆粒無收,如今只勉強支撐個貴族門面,越注重表面,就越不能失了禮數。
否則里子沒有,就連面子也沒了。
依照回門的流程,姑爺帶禮物入府,先敘家常,歇息片刻,然後全家再共進宴席。
禮物就是許氏上午送來,討好蕭燼安談條件的那批。
禮極厚,有十幾箱子。
至於裡頭是什麼,蕭燼安連打都沒打開。
蕭燼安無非隨手轉運至白府。
但白府有許多年不曾經歷過風光,白府下人們卸貨時眼睛發直。一邊搬運一邊小心翼翼地窺探他們如今高攀不起的世子妃。
芳草清點物資時,扯過茸茸悄悄問道:「小妮子,你給姐姐透個實底,就那段呆木,咳,世子妃他在隋王府,當真很得寵麼?」
茸茸不太懂大人之間的情事。暗中在心裡盤算:殿下護過少爺、摔過少爺,昨天為少爺打過架,還剛剛抱過少爺……
茸茸加來減去算不清。
但,芳草曾經也欺負過少爺。芳草不想讓少爺好,茸茸就得維護少爺。
茸茸驕傲點頭:「嗯嗯!」
芳草反倒是把腦袋垂了下來,連帶著對茸茸都尊敬了幾分。乾脆連「小妮子」也不敢喊了,就只是訕訕地笑,樣子看著很是恭喜。
白照影從正堂打開的窗戶裡頭,正好瞧見這幕,還有白府兩三個入不得主屋的粗使丫頭,破天荒地湊過去給茸茸福身。茸茸接連搖頭,倒是嚇得不輕。
白照影視線轉回廳堂。
他後知後覺,又明白,蕭燼安在裝什麼蒜了:他又拿自己做筏子。
他肯定知道原主白照影的家庭地位,白家厭惡白照影,他就抬高白照影,既噁心白家又讓白家後悔——這種報復,比直接拿皇族威勢強壓下去,更令白家憋屈。
白照影覺得自己想通了關竅。
心中略有釋懷,清楚了蕭燼安的意思。
剛才那種沒來由的心跳加快,他沒再追根究底。
他回回神,這蕭燼安變臉極快入戲又深,他發現自己正被蕭燼安目光柔和地籠罩著,眼皮略微挑起,蕭燼安就對他輕抬唇角,指腹蹭過白照影的眼底,捻去根掉落的睫毛。
那樣子,簡直動作熟練無比。
白府眾人深深吸了口氣。
白照影配合道:「謝謝夫君。」
又覺得過分客套,不足以飈得起大佬的演技,白照影努力把蕭燼安當作最親近的人試戲:
「掉睫毛是我沒睡好,夫君要陪我午睡,不准叫我起。」
蕭燼安淡聲應允:「嗯。」
於是白府眾人吸進去的那口氣,差點兒都沒上來。
且不說白照影現在說話流暢無礙,就單說他語氣里,那份自然而然的嬌氣,非是被精心呵護許久,不會養成這種情態。
難不成這樁婚,不僅給蕭燼安找到正緣,而且給白照影沖了喜?
白星群心頭震顫。
柳姨娘也是暗暗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