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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握刀的手遽然顫抖:「你到底是誰!!!」讓白照影命令這錦衣衛退開。如果逼迫白照影強調身份,引得對方忌憚,應該能夠做到。

卻沒想到白照影輕輕的,囁嚅著,望向來人啞聲道:「夫君。」

「……」

他到底是被那聲呼喚打動了瞬息。

蕭燼安繡春刀出鞘,銀光閃過,只在局面僵持的時刻,將刺客半根手臂連同蛇形劍齊齊斬斷,血漿噴涌如瀑!

刺客一聲哀嚎,幾乎刺破人的耳膜。然後刺客瞳孔映出自己的劍與手墜地。慘叫越發不止。

已經驟然失去條手臂的刺客,身形晃動,又被蕭燼安當胸踹飛,倒仰著從樓梯口摔回二樓,跌入順天府官軍包圍圈內,被若干把軍刀牢牢控制住。

蕭燼安這算快刀斬亂麻,因為料定刺客會將白照影當成護身符,反而要刻意避免傷害白照影的性命,他才能出其不意,在那麼近的距離解救人質。

從樓梯到樓上,此時已經滿地鮮血。

蕭燼安渾身濺了血。

血漿融入飛魚服的黑金底色,瞧不太明顯,可是零星的血沫亂灑在蕭燼安的眼尾眉心,他帶著滿身煞氣出現在眾人面前。整個人像是個修羅惡鬼。

在場者呼吸滯重片刻,竟都無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成安跟成美連忙攙扶起世子妃,在蕭燼安旁邊站定。

眾錦衣衛撿起刺客斷掉的手臂,將刺客堵上嘴牢牢綁縛,推搡著帶走。

順天府那小統領,雖說心有不甘,但犯不著跟錦衣衛搶功。

崔執簡更是無意爭功,表弟已然無事。但他對蕭燼安的營救行為,完全不顧表弟安危,確實有些冒火。幸好結果有驚無險。

崔執簡拱手道:「樓中剛發生血案,在場者皆心有餘悸,崔某已讓部下傳喚順天府醫官,不多時醫者就會到聲望樓義診。世子妃可在此處稍坐。」他擔心表弟因驚嚇鬧出什麼後遺症。

蕭燼安目光卻越過崔執簡,落在靠窗眾進士那桌,有張新加的圓凳,凳子與座椅距離僅有兩三個拳頭。酸梅飲瓷壺泛起層水汽。

蕭燼安倏然不悅:「我不缺出診費。」

崔小侯爺調整呼吸,令人窒息的感覺又上來了。

但崔執簡依然堅持:「此番是我將世子妃邀請到聲望樓,世子妃被挾持,有我一份責任,崔某將竭盡全力彌補世子妃,還望能給崔某亡羊補牢的機會。」

蕭燼安說不出人話:「那你自裁吧。」

崔執簡:「……」

崔執簡冠玉般的面孔微微泛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行止間蕭燼安眼神掃過,崔執簡腰佩著個狐狸面具,那面具精緻,但卻是紙糊的,外圈有層毛邊,沾水估計都得掉色,售價三兩文都多。

此時成安重新抱起來白照影買回的發冠,金光閃閃,瑪瑙色鮮亮奪目。

蕭燼安氣息無由地順暢。

他嘆口氣,擺擺手,放過崔執簡:

——「也怪可憐的,你不必死了。」

***

白照影從沒見過這麼多血。對這個世界的崩潰感,在重新登上隋王府馬車以前,鋪天蓋地襲來。白照影胃裡翻攪熱意,他扶著車壁吐得像個漏風口袋。

忘不了蕭燼安那一刀下去,刺客手骨斷裂的聲音。

他從沒聽到過這種聲音。

嘎啦。

他又不斷後怕,怕死了萬一當時刺客手抖,割破了自己脖子……

又害怕蕭燼安這個人,他拿不準他是救自己,還是根本沒打算救自己,只不過是他的刀,不小心劃得太快,而自己這條命,也是不小心撿了個漏。

白照影邊吐邊哭,吐得兩頰發脹。

成美捧著痰盂等世子妃吐完,茸茸趕緊捧過來清水,給他漱口。

白照影漱完口就縮進車裡,躲到個角落,把自己蜷起來。

車外是不減熱鬧的豐厚集。

刺客已伏誅的消息一經傳出,豐厚集街頭巷尾又有新鮮的談資,尤其這場追捕刺客之戰,上下涉及到天子、錦衣衛、順天府、小侯爺、小王爺,背後似乎還隱藏著個口號詭異的教派。

只在頃刻間,此事市集傳言,眾說紛紜。

白照影頭倚著車壁,如今很虛弱。

他有種神魂抽離的空虛感,目光落在同車蕭燼安的身上,又移開視線。蕭燼安已命人移交刺客進入皇宮。白照影猜測他沾了血,面君不雅,所以要先回隋王府。

白照影竭力縮小存在感,不敢跟蕭燼安有交流。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錯車時,聽外頭百姓們議論。

起先他還沒聽出些什麼,無非都是今天市集裡的事。到後來聽見個關鍵詞「隋王府世子」,他敏銳的神經被觸動,不免悄悄望了眼蕭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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