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王依舊首尾不見。
世子院裡來來往往養成習慣跟白照影討食的鸚鵡,因為實在無聊, 最近沒人陪它們玩,沒法學到新鮮詞彙,逗弄白照影開心依舊還是原來的手段:「愛妃!愛妃!愛妃愛妃!」
鸚鵡們積極營業。
世子院的下人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不過每次聽到時, 依舊會偷偷抿著嘴笑。
而茸茸小丫頭聽到總是臉紅,她還小,半懂不懂的,只是覺得好玩。
白照影囤積了大量果乾堵它們的嘴,不過也只能頂一會兒工夫, 沒多久, 它們還是會三三兩兩地飛過來求投餵, 令白照影有點無奈。
「愛妃!愛妃!愛妃愛妃!」
……
蕭寶瑞最近就住在芙蕖院。
芙蕖院裡的侍女們, 將他眾星捧月似的,仔細呵護著。芙蕖院內人人都換了軟底鞋, 婢女們就連簪環都不敢戴, 生怕驚擾蕭寶瑞養病。
包括許氏本人佩飾也素淡得很。
許氏哭腫了兩個眼睛, 她拿巾帕拭淚,又給兒子擦拭額頭的汗水。嘴唇顫抖地呼喚了聲:
「瑞兒?」
蕭寶瑞一陣驚悸,竟是死死地攥住身下床單, 豆大的汗珠又滲出額角,失聲道:「別殺我。別殺我!別……」
話音的最後,蕭寶瑞語氣帶顫,渾身脫力陷入更深的昏迷。
許氏一直不停地哄著兒子,手按住蕭寶瑞的胳膊,覺得兒子躺得這幾天,瘦了兩三圈。
她心疼地給蕭寶瑞整理好被子,一邊在心裡責備,隋王對蕭燼安教子無方,讓他放出個血呼刺啦的人犯,嚇壞了她的瑞兒。另一邊又生氣,隋王根本不聽她抱怨,反而還勸告她就此收斂。
養兒不教如養虎,她已把蕭燼安雕琢成個隨時能傷人的猛虎。
時至今日,她還有什麼退路?收斂又有何用?
難道讓她把爭了十年的爵位,就這樣放手給蕭燼安承襲,蕭燼安一旦成為下任隋親王,她母子還有活路嗎?
必定不能走回頭路。
許菘娘暗暗揣摩蕭燼安的身世,知曉世子必然要為隋王所忌。至少現在王爺跟她母子還站在一邊。她覺得不能催促太緊,得張弛有度,命令小翠燉碗蓮子羹,趕飯口送到隋王手邊。
瑞兒畢竟是王爺嫡親嫡親的血脈……
許菘娘緩緩鬆了口氣,喉嚨有點發乾。
這時給蕭寶瑞安神的湯藥已經熬好,婢女端到許菘娘跟前,許氏接過勺子,探了探溫度,慢慢地吹。
「娘娘,給二公子講授經義的先生還在外面候著,問二公子醒了沒有。」婢女稟報導,「先生說二公子已有半個月沒溫習課業,擔心功課落下了。」
許菘娘沒來由地煩躁,她比誰都希望蕭寶瑞醒,於是皺眉:「這些個酸丁都讀書讀傻了,人好好的,怎會不讓他上學?給他幾個錢,打發他趕緊走,等過半個月之後再來。」
她想著讓蕭寶瑞好生調養。
畢竟受到驚嚇關乎神志,她怕極了許勇的詛咒,生怕蕭寶瑞變成十年前剛中藥的蕭燼安。
許氏在心中求遍了漫天神佛,又祈禱隋王能夠拿出幾分血性,給她母子再助推一把力。
芙蕖院依舊是詭異的靜謐,不時爆出幾聲嚇破膽的叫喊。
***
眼見得夏天一日炎熱勝似一日。
白照影最近在屋裡消夏,熱得都不肯出來。
冰盆不停地往北屋送,白照影因為太熱消極怠工,沒去他夫君跟前刷存在感,好生當幾天富貴閒人。
宅居養生很愉快,又讓茸茸從世子院借來些話本,磕磕巴巴地看古白話文消遣。
意外的是,蕭燼安並沒派人叫自己,也沒為難。
如此這般也挺好的,讓我混到殺青吧。
白照影在床板躺平,翻了個面。
耳朵里灌進幾聲悠長的蟬叫,他安逸得在床上半闔雙眼,不多時睡死過去。只覺得天地悠悠,整個人飄飄欲仙陶陶然。
好舒服。
耳畔邊的話音像相隔許多層屏障,他聽不太清楚,甚至以為這是在做夢,白照影繼續綿長的呼吸,並不打算睜開緊閉的雙眼。
他好像聽見有人說:
「神魂不穩,多久才能穩固?」
他頓了頓,遲鈍地並沒能反應出來這是誰。
而另一個人回答問題說:「稟報殿下,這種病症玄而又玄,並不遵從醫理。僅從脈象方面推斷,世子妃並無大礙,也許僅是夏季燥熱引起的肢體疲憊。」
白照影模模糊糊,好像聽有誰正在拐彎抹角揭穿自己犯懶。
不太高興。
這種事情,應該心照不宣。
他僅存的那點兒神識周全自己的顏面,蜷起身體立即粗喘了幾口熱氣,沒有人比白照影更了解生病是什麼樣子了。白照影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