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安心頭甜得一塌糊塗。
頃刻間,仿佛他那身襯袍,不僅能抗寒風,還可以刀槍不入。
白照影眼睛不便,還對家裡事事費心。
蕭燼安拉過把交椅,就坐在白照影旁邊,將白照影因為剛才的動作露出些毛毯的身子,又給他掖緊了:「怎還在外面待著,外頭這麼冷。」
白照影早已被人掖得密不透風。蕭燼安比成美更敢碰他一些,所以邊邊角角,蕭燼安都用毯子塞得緊緊的。
可他聽不懂這是責備還是關切,只能小心應對:「不冷,蓋得夠厚,陽光暖和。」
蕭燼安暗中失笑,有點喜歡白照影在毯子裡,只露個頭。
他饒有興致,跟白照影分享,蕭寶瑞要被降刑的事,自是隱去了自己的那段推波助瀾。
白照影不是個聖人,蕭寶瑞害他,他活該:「這是報應。」
蕭燼安微微點頭,世子妃愛憎分明。
大魔王和諧地跟自己敘話,雖不算是溫聲軟語,但蕭燼安時不時就給他整理一下毯子的舉動,著實讓白照影心頭有些打鼓。
他一方面覺得,蕭燼安行為奇怪,這回並沒有外人在,今日演得哪出?
但另一方面,在清寒的秋氣里,被一隻大手時時安撫撥弄,又跟坐在旁邊的這人,身體若即若離,溫度偶爾交換著,是他最貪戀的那種活生生的人的體溫,白照影又很受用。
只是擔心蕭燼安又突然冒出來什麼奇招,或者說些自己接不了的話。
白照影在放鬆和警惕之間來回。
最後還是選擇了暫且放鬆,白照影舒了口氣。
其實,他也想跟蕭燼安也隨意閒話幾句,就想問問他,那襯袍喜歡嗎,穿上暖不暖和……
他們這樣說話,也沒什麼打緊,白照影想,其實就跟剛才,自己和侍女們圍著聊天似的。
白照影柔聲問道:「今日可有同僚,誇我為夫君做的衣服好看嗎?」
太甜美了。
仿佛每個字都是糖做的,一塊一塊掉下來,砸中他。
蕭燼安也是強作矜持,方才能顯出,自己是威嚴尚在的一家之主,蕭燼安正待點頭。
偏偏那肩膀上的小鸚鵡,憋了一下午,暗中調試,如今終於發力。
小鸚鵡拼命揚起腦袋,努力張嘴大叫。
整座世子院,都被小鸚鵡的第一聲學舌震撼了:
「嘎——南風館!蕙香樓!」
「世子爺去——南風館!蕙香樓!!!」
「……」
***
那一聲震徹庭院的叫嚷,連秋風都靜默了幾分,海棠樹葉兒不落,到處都是封凍般無聲。
唯有小鸚鵡還在不遺餘力地揭發,驀地給蕭燼安,扣上口天大的黑鍋。
成美趕緊從牆根跑過去,將那隻鸚鵡攏住,餵了食放走,眉心擰成一團,她狐疑地偷偷覷了世子爺一眼,眸光複雜莫名。
白照影單純發問:「那是什麼?」
他出門少,穿過來也沒多久,根本不清楚上京城最有名的風月場合。
蕭燼安深深吸了口氣,在燉段莽與燉鸚鵡之間,狠狠選擇了前者。
他要把段莽給燉了!!!
四周都投過來遺憾與失望的目光,哪怕因為他們之間的主從關係,其實已經收斂許多。
蕭燼安心裡硌得慌,叫天天不靈。
當初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想法,縱使被罵成瘋子也無妨。
現在他卻絲毫不希望,有損自己在白照影心中的印象。
他心如燒灼。
偏白照影對蕭燼安稍有好感,也願多說幾句,問蕭燼安:「夫君何時去的?好玩麼?」
……這是熱辣辣的諷刺。
蕭燼安不知怎麼,就浮起種被捉姦的慚愧。
襯袍燙得很,他立刻道了句:「我沒去。」
可這種語氣,與以往他沉穩緩慢,甚至帶著些輕飄飄的傲然,截然不同,顯得有點緊張。
庭院裡,狐疑的目光,好像變得更懷疑了,眾侍女像是看穿了自己,類比醉漢從不說自己醉酒。
單說這事,侍女們肯定都站在世子妃那邊。
蕭燼安滿嘴苦澀,頭一回被逼到兩難的境地。
他身體僵直地坐在交椅,又站起來,站站坐坐,昔日毒舌打結,眼下什麼話也沒法說。
白照影終是感覺到,蕭燼安與平時不同。
因著蕭燼安的職務涉密,白照影也不想過多干預別人的隱私,縱使是他對那兩處地方,提起些許興趣,但也沒追究到底,話題打住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