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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聽爾等描述!」

敬賢帝的嗓音提高了八分。

帶著些尖利的聲音,穿透力十足地穿到殿外,飄進蕭燼安時常竊聽殿閣議政的涼亭。

蕭燼安耳廓細微地輕轉, 收攏了殿內每一處聲音。

聽見敬賢帝痛斥道:「偌大朝堂, 文武濟濟, 竟連個能把羅戈趕出國門的章程都拿不出來, 朕要得是方法,否則朕要你們何用!」

涼亭四處透風。

伴隨著風勢, 敬賢帝的嗓音越來越清楚。

他越生氣, 蕭燼安便越含笑。

到後來笑意極盛, 使得跟蕭燼安同時當值,把守在涼亭之外的薛明段莽,各自渾身滲冷。

三皇子這時聲音不大地來了句:「父……父皇, 兒臣對前線局勢,多方調查,熬夜不眠,寫出了《三戰三策論》,希望能對前線有所助益,有本啟奏。」

「准!」

蕭燼安笑吟吟地靜聽。

果然三皇子還沒開口,就被蕭明徹辨識度頗高的嗓音打斷:

「兒臣有七戰七策之說,三戰三策,有何可言?」

七到底比三大。

七皇子也比三皇子,在皇帝跟前有地位。

說著蕭明徹開始用他那把嗓子,朗讀這篇策論。

他也適合聲情並茂的朗讀,文章想必出自白兮然之筆:

「昔者,『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今北部瓦剌犯邊……」

可是蕭明徹的嗓音又被中斷:

「陛下,稟報陛下!宗人府監牢里還羈押著隋親王,宗人令上奏,牢房內的空位已滿,宗人府毗鄰街市,監牢本就不大,如今關著這麼多人,城中來來往往的百姓看朝廷的笑話。」

蕭明徹道了聲「放肆」,便要斥責傳話的太監。

卻不料敬賢帝聽出其中不對,立時截住話頭追問道:「——宗人府為何關押那麼多人?」

蕭燼安在亭外笑得能滴黑水了。

他早安排好這名太監,是身家性命捏在他手裡的死士。

不成功便成仁,太監狠下心叫道:「宗人府要抓世子,七殿下先派人到府上請世子妃,底下人對世子妃不敬!逼得世子妃以服毒相挾!」

蕭明徹:「你、住、口。」

「你才住口!」敬賢帝嘩啦一聲把杯子掃下御書案,瓷杯摔出了四分五裂的鳴音。

什麼「底下人對世子妃不敬」!?

分明是蕭明徹心懷不軌。

當初娟貴人死得不明不白,娟貴人勢微,老皇帝不欲追究,但那時就已知曉七皇子性淫。

那娟貴人死就死了。

世子卻是他現在正得用的利刃。

老七劣性不改,若不施以懲戒,必難讓蕭燼安心服。

況且蕭燼安時常隨駕,竟不在御前提及此事,恐怕是知曉家醜不可外揚,他替妻子遮掩。

這事就更有幾分真……

但這局也有破綻,只是敬賢帝被鬧昏了腦子,又想狠狠地敲打蕭明徹,讓他若想爭奪萬人之上,也得管得住自己的下面。

敬賢帝決定隱晦處理蕭明徹。

蕭明徹被罰抄百遍《心經》。

其實敬賢帝想讓他懂的,也就是裡頭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而已。

至於明著補償,如果他這樣判,那是坐實了老七不敬堂嫂,甚至是皇嫂,兩邊都不好看。

補償蕭燼安只能再尋機會。

蕭明徹黯然退場。

他出殿時,帶起養心殿一陣涼風,又引得皇帝遽然咳嗽。

老皇帝邊咳邊問:「老九呢!朕讓皇子議政,老九人在哪裡……」

「啟稟聖上,九殿下的愛犬得病興頭不高,九殿下也懨懨的,前幾日就跟大本堂告了假,想必正在陳妃娘娘跟前調養呢。」

「愛犬興頭不高,那便傳旨告訴老九,朕興頭也不高。」

「哪天朕要是,咳,要是駕崩了,他還要抱著狗給朕出殯!」

「都不中用!都不中用……」

「咳,咳咳咳——」

按說敬賢帝這話,已經出離了皇帝身份能講出的範圍,著實不太合適,將自己與狗相比。

但是敬賢帝本人也有段曾在皇宮外長大的經歷,怒氣起來,性格中的本質便遮掩不住。

敬賢帝又響起陣幾乎要把肺咳穿了的咳嗽。

引得朝臣和宮人們紛紛拜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龍體!」……

養心殿殿外這幾天,並沒那麼冷,儘管天幕依舊陰沉沉的,讓人不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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